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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過半百,再難享受承歡膝下的快樂, 景陽想起臨裕州無意間撞見的嬰孩, 他是瑞王在這世上僅剩的血脈,也是唯一的軟肋。
坤承殿中一番唇槍舌戰後, 漸漸安靜下來,最終以瑞王、楊清為首的一方告勝,殿中傳來宣讀聖旨的聲音。
在一片歡呼聲中,景陽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她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 以及後面會發生什麼, 但一想到那張稚嫩的臉, 終究是沒忍心。
一日一夜的朝會終於結束,眾人早已飢腸轆轆,但滿面歡喜的他們絲毫看不出疲憊和飢餓, 仍興奮的討論著適才的精彩之處。
楊清走出來時,就看見那麼嬌弱的一個人站在冷風下,憂容滿面,與四周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
說來也怪, 她和殿上的九五之尊明明是一母同胞,卻並無一處相同, 就連愁眉鎖眼的神色也是一樣。
他怔了一瞬,停在原地看著她,他想他該說些什麼,可景陽瞳孔里的人並不是他,他順著她的目光向身後看去,只見龍椅上的人身心交瘁、萎靡不振,是別無他法後的妥協,而非遷善改過。
他只覺得可恨,可與他模樣相似的景陽卻讓他心生憐惜。他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我們回家吧!」
她的手很冰很冷,就像一塊寒冰,她的心亦是如此,景陽用另一隻手輕輕撥開他,目光不曾移開過殿中的人,「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皇兄。」
說完,她提步就往殿中走去,身形柔弱的好似一片柳絮,連一陣風都帶不起來,擦著他的手臂走過,竟碰得一個踉蹌,身姿搖曳。楊清伸手撈起她,橫腰抱起大步離去。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楊清,你到底要欺負我到什麼時候?」
景陽掙扎,揪他的衣領,咬他的手臂,但他的臂彎就像玄鐵打造的堅固鐵鏈,無論她如何掙扎都是枉然。
許是她最後一句話觸動了他,楊清停下來垂眸看她,目光一如往常冰冷,「聖怒未消,你現在進去幹什麼?自討懲罰嗎?」
「那也是我該得的。」景陽大聲回懟。
這句話觸動了楊清,他突然明白今日這件事所有人都有立場,唯獨景陽沒有,她是惠帝之女,皇位上的是她皇兄,可她並沒有幫他們,所以她並非是在怨他,而是在自責。
「這不怪你,你沒有錯。」他聲音柔和了幾分。
「即便說這句話,也不該是你,我要聽皇兄親口說,你放開我。」
景陽聲淚俱下,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腰上一緊,身後的坤承殿越來越遠。
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一如她過去做得所有事情,終究改變不了結局。
她後悔了,如果可以,她寧願與他不相遇,不相識,這樣她就不會為難,也不會難過了。
杜如冰不過與瑞王說了幾句話,一抬眼就看見這麼一幕,心里憤恨不已,瑞王察覺她的情緒,不禁笑道:「方才楊將軍沒有恢復林清的身份,你可知為何?」
昨日一早,他是林沐之子的身份便人盡皆知了,這才把翻案的計劃提前,逆臣之子搖身一變成了清白之身。他本應恢復林清的身份建宗祠,告宗祭祖,但他沒有,與皇上達成了一致,也算給惠帝留了顏面。
杜如冰不解。
六年前,是瑞王派人暗中救下了她,這才有蒲尋遇見她,帶她逃去辛陽郡的後話,之後她躲在洪福寺等著楊清來尋也是瑞王安排的,她對瑞王是心存感激的,且皇帝為了補償她讓她入王府作瑞王的義女,從今往後,她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瑞王無兒無女,杜如冰無父無母,倒也是一段佳話。
「既然你要做本王的女兒,本王自然要為你謀劃,有些事就不得不告訴你了,昔日我在臨裕州本想除掉她的,是楊將軍與本王做了筆交易,執意要保下她的,今日他不肯以林清的身份自居,必然也是為了她。」
「可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他在兩人只能活一個人時,棄了她嗎?」
杜如冰更疑惑了,當初知道兩人已經成婚時,是瑞王告訴她兩人並沒有什麼真情實意,不過是些手段和利用罷了,還將這段往事講給她聽。
想想也是,兩人之間隔著血海深仇,林清有不得不背負的責任,他的立場和要做的事情註定與景陽相悖,怎能做到與她縱慾享樂?所以即便楊清表明他此生僅把她一人奉為掌上珠,絕不再娶,她也只當他一時沉迷美色,還不捨得扔掉這個「花瓶」罷了,於是權衡之下,她想方設法接近景陽、入將軍府。
入府後,她也確實覺察到林清心中的動搖,所以受了幾次挫折,她也沒有放棄,可現在瑞王告訴她實情並非這樣,她要如何接受?縱然潑天的尊榮富貴,也無法彌補她失去的這些東西,唯有林清能帶給她一點點心靈寄託,這也是她熬過苦不堪言那五年的支撐。
「別著急,從今日起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她只是被皇室遺棄的皇女罷了,等封你郡主的詔書下來後,本王會為你準備盛大的祭天儀式,日後還盼你在跟前奉養孝順,給本王天倫之樂,所以你放心,本王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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