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她頹力的躺下,眼中的光又潰散了。
「你那個丫鬟尋楊將軍去請太醫, 恰逢我在府上, 正好看看我的醫術有沒有生疏。」
蒲尋笑了一下,打趣道:「不過大半年未見, 你怎麼頹萎成這樣?倒有我當初幾分瘋癲的模樣。」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是景陽奮不顧身的救了她,這份恩情她始終牢記在心。
說著,她走上前又重新給她把了脈, 隨著脈象呈現, 神色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 「多久了?」
景陽想了一下, 「一兩個月了。」
起初,她只是夜裡容易驚醒,後來她只能淺淺睡一下, 再後來,她乾脆睡不著了,她知道楊清不願她見任何人,想著是心病, 李太醫也沒什麼辦法,於是這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蒲尋默然, 轉身去寫方子。這時,秋蕪端著梨羹走了進來,自打她有了乾嘔噁心的症狀後,秋蕪熬得梨羹就沒斷過。
「這是什麼?」
蒲尋徑直舀了一口湯直接吃了進去,「酸酸甜甜,還挺好喝的,公主,你不介意我吃一碗吧?」
景陽本就沒有什麼胃口,整日吃不下東西,是秋蕪見她時常乾嘔噁心,習慣每日在桌上放一碗梨羹,為了不讓秋蕪擔心,她常逼著自己喝上兩口。
蒲尋見她沒反對,捧著梨羹吃了起來,秋蕪有些不情願,念在曾給她看病的份上,也沒計較,「廚房還有,我再給公主拿一碗去。」
蒲尋看著她轉身出去,尋了個藉口也跟了出去。
幾個時辰後,秋蕪才端來第二碗梨羹,滾燙滾燙的,一時下不了口,景陽抬眸,「現做的?」
往日她都是熬好一大鍋放在灶上,無論什麼時候端上來都是溫熱的,口感綿密,可手上這碗明顯火候未到。
「蒲大夫說我這湯里放的材料與她那方子相衝,非讓我重做,還從廚房收走了一大堆東西,可我這裡只放了酸梨、紅棗和飴糖啊!」
她瞧了瞧身後沒人,又悄聲說道:「公主,我瞧著她的腦子還是沒好,還是請李太醫過來看看才穩妥。」
幽州一事不了,怕是什麼大夫都進不了碧霄院,景陽莞爾,並未說出實情,只道:「你忘了,你那時傷的那麼嚴重都是她看好的呢!」
秋蕪一想也是,便沒再說什麼。
「蒲大夫人呢?一別數月,我想和她說說話。」
秋蕪反應過來,「她拿著廚房那些東西去了遠香閣。」
景陽「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稍晚些,蒲尋端著熬好的湯藥走了進來,「來來來,一日三次,吃上五天,保管藥到病除,那時你就該知道我的醫術名不虛傳了。」
景陽忍著苦澀乖乖喝下,抬眼問道:「蒲大夫,我這是心病還是人為?」
她打小就不愛生病,原以為這是心病,可蒲尋的一番行為讓她起了疑心,尤其在她問出這句話時,蒲尋的神色極其不自然,更加斷定了她的猜測。
蒲尋頓了片刻,權衡利弊後,坦言道:「是如冰做的,跟我喝了五年的湯藥一樣,死不了人,只是會讓神智混亂而已。」
「而已?」
景陽重複著她的話,氣息微弱的像快斷了一樣,「蒲大夫覺得此事不大,是因為它不至於要人命,還是你糊里糊塗的五年可以輕易原諒?」
「可是你父親殺了她全家,而她並沒有想要你的命。」蒲尋不由提高了語調反駁。
景陽看見她眼底浮現出的幽幽仇恨,隨即一怔,勉強撐著的身子徹底倒下。
許是蒲尋看她的模樣心軟了,又軟聲道:「我知道你與此事無關,不該遷怒於你,我已經跟如冰那丫頭說了,她不會再搞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了,來,喝藥吧,喝完藥就好了」
寥寥幾句話語,蒲尋從未說過她自己,但景陽已從話中聽出她也有怨。
是啊,冤案未翻,惠帝死了,他們的怨恨無處發泄,只能延續在他的兒女身上,杜如冰如此,蒲尋如此,楊清亦是如此吧?
那楊清跟她在一起時,該是怎樣複雜的心情?
她偏過頭,不想面對蒲尋,「放那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蒲尋意識到她的話不妥,道了歉,轉身走出屋子。
門扉合上,將餘暉關在門外,只片刻的停留,餘暉並未帶來溫暖和光明,反而顯得屋子愈發的幽暗,明明快春天了,可她怎麼覺得比寒冬臘月時還冷?
景陽攏了攏被衾,待暖和些,才起身喝了那碗湯藥,苦澀的氣味沿著喉嚨蔓延開來,連心裡也苦苦的。
他們對彼此的痛苦都能感同身受,唯有她,只能獨自吞下所有苦楚,還要感謝他們寬宏大量,沒要她的命!
景陽覺得實在可笑。
俄頃,門外傳來一串腳步聲,一聽這穩健的步伐就是男子的腳步,毫無疑問,定是楊清的。
景陽慌忙躺下,側過身,佯裝熟睡,腳步聲越來越近,隨著清凜的松香環繞周身,時間好似靜止了般,屋內靜悄悄的。
楊清看過不知多少次她熟睡的模樣,如何看不出來她沒睡?
見她執意不肯見他,似要一直裝下去的架勢,他起身離開,可腳下一頓,猶豫片刻後,艱難問道:「景陽,我們不和離好不好?」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