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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漸凝,她提步走進屋內,李嬤嬤處理完雜事後,剛巧看到二人回來,訕訕的走上前,「天氣寒涼,姑爺擔心公主受了風寒,命老奴給屋裡多添些銀碳,眼下燃得正旺,屋裡暖烘烘的。」
碧霄院的奴婢聽命的不是碧霄院的主子,景陽覺得實在可笑,她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她,好似要把她看穿,「楊將軍人呢?」
她也覺察出話的問題了,有些心虛道:「聽遠香閣的人說,入宮了。」
實在有趣,遠香閣的人知道她夫君去哪,下人知道她夫君去哪,唯獨她這個結髮妻子不知。
她心寒意冷,轉念一想,卻也慶幸看不見那張猙獰的面孔了,她真的不希望夢裡謫仙降世般的楊將軍是昨夜不堪的模樣。
這樣一想,心情反倒沒有那麼沉重了。
一旁的秋蕪不似她那般沉穩,在屋內轉了一圈又一圈,不是朝著南邊跪拜,就是朝著供奉的菩薩拜,口里還念念有詞。
景陽看她一眼,不禁笑道:「血脈至親也未必會伸出援手,更何況與我們無親無故的觀音菩薩?」
秋蕪拜得是觀音菩薩,求得貴人是宮內的太后皇上和城西的三公主,聞言動作一滯,回過頭來,「她們不會救公主嗎?」
原以為上清宮連年賞賜不斷,就算鬧了些小矛盾,可終究是血親,他們不能不顧,但景陽笑笑不語,蘸著筆墨安心作畫的模樣,秋蕪頓時明白了她的處境。
她坐到案几旁的杌子上,垂頭喪氣道:「難道公主就這麼由著姑爺?」
餘光瞥道案几上的宣紙,只見景陽一筆一筆的認真勾畫著,時不時停下思考,鼻尖頓在宣紙上方,遲遲下不去筆。
「公主畫的是姑爺?」
秋蕪伸手扯過宣紙,仔細一看,更加斷定了,「這不就是姑爺嘛!雖然…沒有臉。」
「可為什麼沒有臉呢?」
兩人成親有一段時日了,同床共枕,做著最親密的事,若說公主記不住姑爺的臉,秋蕪自是不信。
景陽「嗯」了一聲,目光停留在熟悉的輪廓上,卻遲遲下不去筆,她久未作畫,手法生疏了些,憑著記憶畫著畫著…忽然就看不清他的五官了。
再定睛一看,就是昨夜那張猙獰的臉。
一遍一遍的重來,最終都是一個結果。
秋蕪拿起案几上十餘張畫,惟妙惟肖,無可挑剔,就是沒有臉,她暗自嘆氣,可憐公主一腔痴情,所嫁非人啊!
寒冬里的蓮花池空蕩蕩的,薄薄的雪沉積在冰面上,隨時都有塌陷的可能。
楊清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來碧霄院了,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景陽挑著夜燈在府中漫走,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書房,里面燈火通明,映在雕窗上身影瀟疏軒舉。
她看得出神,遲遲挪不動腳步,可她又過夠了「金絲雀」的生活,還是想改變當下的處境,正當準備進去問一問時,忽然見雕窗上的影子好似有些不同。
楊清端坐在書案前,可下面好像還跪了一個人,兩個人影重合在一起奇奇怪怪,景陽定睛一看,果然,那確實是一個伏在他身上的人。
搖搖晃晃的身影分成兩個身影,另外一人身形瘦弱,頭上的髮髻一看便是杜如冰,她不過站起來一瞬,就又撲在楊清的懷裡,兩個人的身影再次纏綿在一起。
還有「嗚咽」的聲音。
景陽看得面紅耳赤,心慌意亂,竟沒發覺手上的燈籠燃起來了,越來越旺,燃得老高,突然吐出一口火蛇燎過手背,好似被生生扯下一塊皮,火辣辣的疼。
她「啊」的一聲慘叫,寂靜的夜被徹底打破,雕窗上的兩人終於分開,朝窗外看來,她捂著嘴,扔下燈籠倉皇而逃。
楊清不顧身側的美人糾纏走出一看,只見偌大的院子裡只有燃成灰燼的燈籠,衰弱的火苗映出一道慌亂的腳印。
他抬步要去追,杜如冰突然跪在面前,抱住他的大腿哭泣道:「清墨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挑唆亂民上府上搶黃金,不該置公主於險境,我真的知錯了,你原諒我,若是你覺得我的道歉不夠,那我就用命抵,反正我杜家只剩我一人,活著也是孤單,你別不理我,別走。」
「等我回來說。」
楊清撇下她就朝碧霄院的方向急走。
「林清!」
杜如冰忽然大聲喊他的名字。
這個名字藏在黑暗中五年,是他最隱秘的秘密,他把所有與林清有關的事物和人都抹得乾乾淨淨,連夢中都不敢叫這個名字,可她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喊出來了。
他渾身一顫,回頭一看,更為震驚,只見杜如冰不知從哪拿的匕首抵在頸間。
「你幹什麼?放下。」他呵斥道。
「我不活了,拿命跟你的公主道歉,誠意可夠?你可還怨我?」
「放下。」
「不放。」杜如冰仰著頭,又把匕首抵近了幾分。
「如冰,別鬧了。」
看著她的架勢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楊清突然從懷中拿出一支珠釵飛了出去,打在她的手腕,匕首應聲落地。
杜如冰吃痛,反應過來後不肯罷休,轉身去撿匕首,眼見馬上就要夠到匕首,楊清只能折回來攔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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