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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並不想回她的話,可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似乎不肯輕易罷休,楊清見躲不過,敷衍一句道:「處理些公務。」
…
看著兩人比肩回府的背影,景陽關上窗牖,將自己封閉在逼仄的車廂內,周遭的黑暗困住了身軀,也鎖了心。
不多時,她換上秋蕪帶來的衣裙走下馬車。
「公主,你這…」
秋蕪發現了不對,神色慌張的提醒道:「早知道奴婢就給公主拿件立領的衣裙了。」
順著她的視線,景陽用手摸了摸頸間,隨即倒吸一口涼氣,不由發出「嘶」的一聲。
連秋蕪看著滿是深紅,欲滲出血的齒痕都不由疼了一下,心中頓生不滿,「公主的肌膚打小嬌嫩,平時一點點紅印都要好一陣子才能消,姑爺也太…」
不懂節制?不知憐惜?好似姑爺一慣如此,可公主就像喝了迷魂湯一樣,沉迷不悟。
她撇了撇嘴,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景陽並未作聲,好似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朝碧霄院走去,每一步都牽扯一陣難以言說的痛楚,反覆蹂躪她的自尊,提醒她剛剛的恥辱。
腳步是虛浮的,她不知是怎麼走回去的,推開房門,屋裡空蕩蕩的
他果然不在碧霄院。
適才路過書房時,她特意看了一眼,他若是在,定是燈火通明,可是那裡黑蒙蒙的,她想她會在房中等她。
可是現在,她只覺得這個想法荒誕滑稽,不禁冷笑一聲,黯然垂眸,也對,他該去遠香閣用團圓飯才對。
彼時,劉氏從遠香閣來請她過去吃飯,剛到碧霄院說明來意後,秋蕪就掐個腰,努個嘴來個三連問。
「碧霄院是正房,公主是將軍的結髮妻子,為何團圓飯沒有設在碧霄院,反而是遠香閣?」
「將軍是男子,而杜姑娘尚未出閣,卻頻繁邀將軍出入閨房,成何體統?難不成杜姑娘想委身為妾?」
劉氏被問得一愣一愣的,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她當初能入林府當乳娘,林夫人看中的就是她木訥老實,傳個話絕對不會背離主子的意思,但也不會巧言令色,不知變通,所以遇事就慌。
眼見她冷汗都流下來了,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屋內突然傳出聲音,「秋蕪不得無禮。」
景陽背靠著門,又轉過頭跟劉氏說道:「勞煩婆母轉達一聲,我已睡下,就不過去了。」
劉氏有些不知怎麼應對,愣了片刻才應下離開。
回到房中後,秋蕪心裡堵堵的,她怕自己又惹了公主不快,再害她大病一場,攏拉個腦袋,扶在她的膝上,愧疚道:「公主,秋蕪是不是又說錯話了?你別入心,我就是胡說八道的,下回再也不會胡說八道了。」
景陽面容惆悵,悒悒不樂,更加斷定了她的猜測,一邊不停的認錯,一邊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打的臉頰立即腫了起來。
清脆的響聲讓景陽回過神,她一把抓住秋蕪的手,蹙著眉道:「你這是做什麼?我怎麼會怪你呢?」
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心想護著她而已,況且她說的也沒錯,是她自己一直執迷不悟。
如今,她想通了,雙手捧起秋蕪巴掌大的小臉,擠出僵硬的微笑道:「秋蕪,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我們應該取悅於自己,而不是旁人,你也一樣,我希望有一天你能隨心所欲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一心為了我考慮。」
從前她困在了夢中,被夢中的人所羈絆,她以為他們之間隔著只有一個杜如冰,只要她早些、再早些嫁給他,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她可以與他長相廝守。
她可以改變他身亡命殞的結局。
所以他們相逢以後,她一直以為是她在幫他,她也確實做了很多,但她從未想過,夢中沒有她,他也完成了所有的事。
沒有她,他姻緣圓滿,也不會命喪宜撫郡。
原來,她才是多餘出來的那個,就像今夜的團圓飯一樣。
時值仲冬,炎夏酷暑已過,身上卻一陣陣發汗,溫熱粘膩的感覺就像濺在身上的血液烙在了心裡,讓她覺得污穢混濁。
耳房裡的熱水換了一桶又一桶,水霧氤氳,白茫茫一片,遮蓋了身上或輕或重的齒痕。
旁人不知,近身伺候的秋蕪卻看得一清二楚,手帕頓在空中,一時竟不知從哪下手,須臾,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公主,我們請個太醫看看吧?」
光是聽見太醫二字就讓她覺得很羞恥了,轉過身拒絕道:「不可以!」
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抱著雙肩連忙躲進水裡,滿頭烏髮從桶邊滑入,半沉半浮似她的一顆心般。
她遣走了秋蕪,整個身子慢慢下沉,下沉,直到眼角流出的淚迅速融入水中,沒有絲毫的痕跡,仿佛不曾哭過…
第47章 軟禁
遠香閣, 燈燭熒煌。
漆木桌子上的碗筷整整齊齊的擺放著,絲毫未動,杜如冰眼見熱氣騰騰的羹湯又冷了下去, 勸道:「蓮藕排骨湯都熱了三回了, 再熱口味就變了, 況且你飢腸轆轆的往回趕,總不能到家還餓著肚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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