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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哩的情緒很內斂,鮮少外放,她始終都是安靜地存在。
就連示愛的過程也像是細雨,潤物無聲。
可此刻她的那雙琥珀色眼睛裡全是宋馭馳的倒影,澄澈的眼底里,她在擔心他。
那雙眼睛裡散發出的情緒無不表達著說:她想安慰他。
黎哩想看見她曾在他臥室里見過那張抱著籃球的宋馭馳,意氣風發最好的少年模樣,那是十七歲時的宋馭馳。
她想看見宋馭馳振作起來。
或許是她情緒表達得太熱烈,有那麼一刻,宋馭馳忽然不想再和黎哩較勁了。
他們一起經歷那麼多,索性別後重逢時她還喜歡他,沒什麼比健康活著還要重要,他不該再逼她做什麼承諾。
黎哩是從小聽著鮮花和掌聲長大的小女孩,她就該站在那裡,不需要再為了他做什麼事。
像是不敢再看黎哩的眼睛一樣,宋馭馳手觸在女生後腦勺上護著,將女生攬入懷中。
宋馭馳擁得很用力,兩人之間靠得緊密,手肘相觸,溫度交換,他們吞噬著屬於對方的氣息。
這場遊戲的較量里,宋馭馳選擇退出。
窗外的雨仍舊在下著,家庭醫生風塵僕僕地提著醫藥箱歉意出現,黎哩這兩天因為唐一鳴的事情消耗精力,此刻身體免疫力很差。
好不容易退去的高溫此刻又是發起來低燒。
醫生量好體溫,配藥給她打上吊針。
別墅里燈火通明,今天莫名很冷。
冰涼的液體湧入進去血管,清醒時候身體傳來的觸感特別真實,黎哩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沒一會兒等來宋馭馳端著粥找她。
黎哩配合地坐起來,腰後墊著枕頭,她眨了眨眼睛,「宋馭馳,為什麼我們不去醫院啊?」
這個問題她很早前就想問。
上次她胃疼時,宋馭馳也是把她帶在家裡治療,這次又是這樣。
宋馭馳用勺子舀起粥攪拌放涼,他頭低著,倏地撩起眼皮睨了眼黎哩,頭側回去繼續放著溫,他聲音很淡,「不喜歡。」
黎哩突然又不說話老實下來了。
她想到四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醫院的消毒氣味濃郁,從門口綿延到長廊,再到房間裡,似乎每一角落都是難聞的消毒液氣味。
陰雨天的氣息更加濃郁。
黎哩曾陪護著宋馭馳在醫院住了幾天,那裡有他們相擁的痕跡,也有訣別的淚水。比起她狠心地離開,那時的宋馭馳傷口重到行動困難。
他大概是不能像她一樣直接離開的。
又回憶起從前,黎哩鼻腔里泛起一股酸意,她的視線往下落,從宋馭馳那張侵略性很強的五官上移至下腹。
面料細膩的白色襯衫襯著男人矜貴冷淡,西裝下的東西一點兒也不可視。
左手的手背上很涼,冰涼的針孔和膠帶纏在手背,行為一下子遭到限制。
她不好動彈,宋馭馳便耐著性子一勺子一勺子地餵她。
男人的臉色不似先前那樣緊繃著,在面對黎哩時,他漆黑的眼底總帶著一抹柔和,好像把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用在了心愛的女人那兒。
黎哩的食慾並不強,吃了幾口便抗拒著說不要了。
宋馭馳沒再勉強他,就著剩下的粥絲毫也不嫌棄地幾口挖完。
餐盤變空,宋馭馳起身要收,黎哩卻在這時拉住了他。他們之間又變得好近,一上一下的位置,黎哩這次沒再抬頭看他,沒對上男人錯愕的目光。
她那隻空下的手解開了他衣服下面兩粒扣子,細膩可見的肌膚傳來熱暈,那個曾經光滑的地方留下一道斑駁猙獰的傷痕。
傷痕看起來有不少年了,恢復得已經完全閉合,可就是復原不了如初。
手心有種突兀觸感傳來,那種酸澀感又一次不受控制了,黎哩眼睛變得很紅,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她嗓音變得很啞,問:「宋馭馳,你還疼不疼啊?」
男人放下手裡的東西,玻璃磕上桌角發出清脆的響聲,粗糲溫熱的指尖重重地擦著黎哩眼角的淚,他哼笑了聲,似乎是想要逗笑她。
他說:「哭什麼。」
宋馭馳手掌摩挲在黎哩眼角,眼前有些模糊的景變得清晰,臉頰被他刮著有些疼,她聽見宋馭馳吊兒郎當地笑了聲,然後很輕鬆隨意地說:「早不疼了。」
從病房走的那一晚,黎哩回頭看過他,白色紗布上溢出血跡,原本要恢復好的傷口又被牽扯開。
她分明看見了,可還是決絕地選擇離開。
他流過那麼多的血。
怎麼可能不疼。
黎哩從來都是理智冷靜的,就連當初的分手也做到了最冷靜。可她也會很歉疚,她也會自責。
可有時候也會在想如果她那時走得再晚幾天,宋馭馳的傷口是不是會恢復得更好一些。
她搖搖頭,還想再說什麼,宋馭馳卻直白地打斷了她,「別想了,真不疼。」
他說:「相信我。」
床頭柜上的手機在響鈴聲,屏幕上偌大的備註信息好像在喧囂。
那是黎哩從前最害怕的景芸芸,也是她最愛的家人,她的淚水中止,屋裡瞬間變得只有電話鈴聲在響徹。
緘默無言的片刻,宋馭馳替她拔掉那根滴盡的吊針,他收拾好碗筷退出房間。臨走之前,他甚至關掉房門,留給她一間空曠安靜的私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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