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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注視里,她仿佛看到了一場下了很多年的雪。
看到了她被雪水沾濕的戲服一角,看到了陪著她走過許多夜路的少年。
她聽見了他又拽又溫柔的聲音。
——紅了可別把我忘了啊,好朋友。
也聽見了她堅定有力量的回答。
——不會的,我永遠記得你。
棠昭再拿起手機,腦子裡還是很亂,有點兒不知道聯繫誰了。
問問江阿姨見面的事,還是打給周維揚呢?
不管了,她此時此刻好想見到他。
棠昭穿好鞋和外套,提了個禮物袋,就匆匆地飛奔而去。
到周維揚家裡半小時車程,她剛給他發了個消息,他沒及時回,這會等她到了,棠昭才收到他的回覆:剛在車裡給同事打電話來著,找我什麼事兒?
棠昭按指紋進了他戒備森嚴的小區,正好碰到從車裡下來的周維揚。
他就把車停在了樓下,穿一件藍黑撞色的衝鋒衣,手裡拎一些蔬菜和貓罐頭。
另一隻手握著手機,正在打字,大概是在給她回消息。
棠昭喊了他一聲,在周維揚回眸的時候,她飛快跑過去,往他懷裡一撞。
他稍稍踉蹌,腳跟穩住,不明狀況地握住她的肩膀。
棠昭看他衣服敞著,很不高興地幫他把拉鏈一把扯到頂,嘀咕著凶他:「你也不嫌冷。」
周維揚不以為意地說:「車裡下來,熱死了好麼。」
幫他穿好衣服,棠昭又埋進他暖暖的懷裡,就在路牙上,把人抱著不撒了。
周維揚沒把她推開,輕輕地抱著她,用手指的溫度化掉她的發梢如棉絮一樣的雪花,腔調懶散,沒真的跟她過不去,反而帶點笑:「大小姐,你這樣我怎麼走?」
棠昭置若罔聞地抱著他。
「不冷?」他的語氣終於認真了幾分,關心她。
棠昭抬起一雙清凌凌的眼,滿眼期許地看向他:「周維揚,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他輕輕抬眉,低眸凝視著她,有所不解。
「你說真的?」
棠昭眨了眨眼,讓睫毛上的雪掉下來。
等這最後一場雪下完,春夏秋冬又一春,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四季可以一起度過。
她說:「一起到八十歲。」
「春天我們去看花,冬天我們就看雪。」
「雖然你已經沒有機會接我放學了,但你還能每天等我收工,接我下班。」
「我會監督你,你從現在開始,到八十歲,一口煙都不許抽,不然我就生你的氣。」
棠昭彎著嘴角,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儘管臉上帶笑,但她渾然不覺自己在落淚。兩行淚水斜斜地滑落,淌進她的耳廓。
「要是我看到蟲子……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怕了,但我還是要你幫我抓。」
周維揚撫著她後腦的手挪到前面,握著她臉頰,掌心撫著她因為情緒激動而輕顫的下頜。
聽她這樣說,他倒沒什麼高興情緒,反而有些擔心,低低地問一句:「沒事兒吧,到底怎麼了。」
棠昭吸了吸鼻子,才發現自己哭了,用袖管輕輕擼兩下面孔,隨意得跟小孩似的。
囔囔的語氣也像個孩子,她悶悶地說:「我今天去見了哥哥。」
過好半天,周維揚慢慢地「嗯」一聲,他恍然一笑:「說了什麼。」
棠昭一邊抽噎一邊回答他:「說了、說了還挺多的。」
周維揚說:「他打算給咱倆多少份子?」
棠昭一愣,然後笑他:「那你想得倒是還挺美的,八字都沒一撇,都管人家要錢了。」
棠昭泣不成聲地看著這張臉,看著讓她魂牽夢繞的少年的模樣,他在她的淚眼裡輕笑,笑她是不是傻。
棠昭也笑,微微酸楚,她聲音輕輕,好怕被人戳破這寧靜的幸福一般:「我們也可以有一輩子了。」
以前,總能夠輕易許下的諾言,卻要跨過千山萬水才能夠實現。
棠昭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哭得狼狽的樣子,在他溫柔的注視里回過身。
她抬頭望天,忽然說:「你看今天雪下得好大呀,我給你跳支舞吧。」
棠昭一本正經地琢磨了會兒:「我給你跳月迎的那個舞,你還記不記得,我演的那個格格,我現在還會跳呢——」
周維揚好笑地看著她,怎麼高興起來就跟喝多了似的,哪兒還有女明星的分寸?
他看她真要舒展四肢,在雪裡大跳特跳的樣子,趕忙攥了下她的手腕:「是不是瘋了?」
他彎下身子,托著她的腰把人扛起來,拍拍她的屁股哄著說:「回家跳。」
棠昭掛在他肩上,軟得像沒骨頭,羽絨服的兜帽軟趴趴地蓋在後腦勺。
她不鬧也不掙扎,就隨他從室外被帶到溫暖的門廳。
眼淚倒流無聲,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她啞著嗓子,一哭,聲音就顯得更軟了,慢慢喊他名字:「周維揚。」
「在呢。」他怕她腰間漏風,幫她拽好羽絨服的衣擺。
棠昭說:「我們……分手的時候,你走的那天,我去送你了。我在航站樓陪了你好久,我好想和你說說話,可是我都不敢喊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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