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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能把人哄好的事情,棠昭偏偏不肯說,她突然長一身反骨般,執拗地問她:「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方妍雪問她這個反問是什麼意思。
棠昭不響。
氣氛有幾分微妙。
過了好一會兒,方妍雪開了口:「你要知道,當年那件事情不一定全是你的錯,但你也有責任,況且這事說小不小,要是真能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傷痕是永恆的。
「你現在可以大方地面對泊謙,也許事故在他那里已經翻了篇,他大概對你也沒什麼留戀了,但你和周維揚,你們兩個同時出現,對人家就是二次傷害,反覆傷害。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真的在一起,周家人要怎麼接納這段姻緣?
「有句老話說得很好,天涯何處無芳草,男朋友還不好找嗎?要是媽媽想給你介紹,上門提親的人就能把家門口堵了。等著愛你的人比比皆是。
「最主要的,你也不能讓維揚為難,他要背負的東西也太多了。」
方妍雪說著,不見棠昭吱聲,怕是自己態度不好氣到姑娘,又好聲好氣和她說,語氣裡帶些淒哀:「昭昭,泊謙實在是很可憐,千萬不要再去傷害無辜的他。」
她說:「你們不能再回頭了。」
媽媽好冷靜、好現實。
棠昭始終在迴避的那些破碎的真相,不敢講的話,不敢面對的問題,不敢提的人與舊事,都被她拎出來,變成刀口,反覆地往她身上戳。
三言兩語,也不重,但輕輕一碰,就敲碎了她的烏托邦。
棠昭沒有說什麼,她沉默了很久,掛掉了電話。
沒有關閉的圖片又顯示出來。
「我喜歡你」這幾個還很稚嫩的字,當年是用鉛筆寫的,因為怕被人發現,方便她隨時擦掉。
可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筆,寫下後,就再也沒有被抹去了。
棠昭手握著隨身聽,沒有再播放下去。她想著媽媽掛斷前那一句:等著愛你的人比比皆是。
棠昭輕輕眨眼,過很久,喃喃道:「不會再有人這麼愛我了。」
第66章 燕尾蝶之夢07
隨身聽里的磁帶被取出來, 棠昭往裡面塞進了一張孫燕姿的專輯,配合著角色的身份,回到了老舊的。
在濕漉漉的岸邊,一場戲拍完, 她發現方妍雪又給她發了消息。
媽媽說:有空去看一看泊謙 。
棠昭回答:最近剛進組, 比較忙, 拍完戲就去。
上一回她過生日和周泊謙聊完,之後就再沒聯繫了。
棠昭也想過請他吃飯的事情,但是好幾次,不知道怎麼開口合適,於是擱置著擱置著, 又慢吞吞地過完一個季節。
她在島上的拍攝告一段落,一個月後, 棠昭為了拍一個雜誌封面, 她放了三天假, 回到北京的秋天裡。
那天告別時,肖策用閒聊的姿態和她說:「希望拍完這個片子, 你能解開你的心結。」
他自始至終沒有問過她什麼, 卻從她眼神中覺察出一種不同往日的隱忍。
上一個懸疑片的角色南喬的影子似乎還在她的氣質里留存,南喬的底色是隱忍。
肖策為此給她講了很久的戲。
這部戲的女主角今靈不同, 她純淨得像一張紙, 她所做的一切, 傷人、逃亡,可以說沒有根本的動機, 都不過是被不同的激勵事件推著往前, 是命運在逼她走出下一步。
她要用內心的良善與手中的罪惡抗衡。
講完後,兩個人同時意識到, 棠昭終究不是真的十八歲了。
純淨得像一張紙——原來是最難演繹的狀態。
棠昭坐在車裡,看著外面飛馳的風景,腦袋放空,聽著隨身聽里的苦情芭樂,都在唱著愛而不得。
一首接一首,放到結束,她手動倒帶,回到第一支歌,從頭聽下去。
君宜每次給她配的司機都不是同一個人,棠昭總覺得不放心,這回把在橫店合作很多年的文哥請回來,專程給她開車。
她回到京城,故地重遊,車開到長安街。
故宮,為了保護文物,現在已經不讓劇組進入了。
鼓樓,他們在這兒看過話劇,沒想到小劇場現在發展得這麼好。
後海,他們在這兒牽過手,拎一瓶冒氣泡的橘子汽水,在長夏盡頭的破曉時分,接一個無人知曉的吻。
小西天,為了完成她的課堂作業,他陪她在藝術影廳看過黑白色調的小城之春。他一個沒耐心的人,全程沒喊枯燥。
偏僻的電影博物館,棠昭站在展廳的長廊,在知名演員的手印中間放上自己的手掌,她曾經自豪地跟他說,總有一天,我的掌印也會印在這兒。
最後,在潭柘寺下了車,棠昭還是第一次來這座皇家寺廟,看見滿院的銀杏和古老的紅牆。
香林淨土,叫人覺得清淨。
她在殿前點香,象徵性地上了三炷。棠昭閉眼禮佛,將手中香嵌入香壇時,聽見身側有人說:「這不棠昭嗎,多少年沒見了,成大姑娘了啊。」
「李老師!」棠昭回眸,驚訝地發現居然是李遲。
作為周延生的御用攝影師,倆人合作大半輩子,退休也一塊兒退的,這不,李遲來禮佛禪修,旁邊跟著的正是許久不見的周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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