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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綠的椰林里,他將她緩緩放開,低眸看她,聲音沙啞:「還想哭嗎?」
棠昭真的沒眼淚了,她揩一把臉,搖搖頭,聲音糯糯說:「我好了。」
這一招叫什麼?強吻可恥但有用。
「寶貝兒,你往這兒看。」
周維揚拉著她穿過公路,到另一邊。
深藍色的大海停滿像星星一樣的白色船隻,所有的心事在遼闊的自然面前都變開朗豁達了。
「美不美?」他問。
「嗯。」她舒展開擰巴的五官,吸了吸鼻子,不由地笑起來,「美的。」
「死沒死?」周維揚曲指,碰一下她紅紅的眼皮,有點兒嘲笑的意思在。
她破涕為笑,晃晃腦袋:「沒死。」
他也笑,唇角輕揚,恣意又不羈的樣子在亂風裡特別迷人:「信不信我?」
棠昭點頭如搗蒜:「信你。」
周維揚從後面抱著她,低頭說:「下回親你,記得張嘴。」
「……」棠昭羞愧地不敢看他。
他就貼著她滾燙的耳後皮膚,輕笑:「別搞得跟強吻似的,我真成流氓了。」
好半天,她縮在他懷裡,難為情地笑著,應一聲:「嗯,好。」
……
漫長的回憶在他停車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車開到了一個小山坡,路長,但不陡峭。
「棠昭。」
周維揚沒下車,一腳撐著地面,衝著山下揚了揚下巴。
「往下看。」
棠昭應聲回頭,她一邊摘下頭盔一邊跑到護欄邊,「哇好漂亮的海岸,像飄在銀河裡。」
夜裡看不清大海,但星羅棋布的燈火布滿夜空,在暗中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他看著她的笑,也慢慢地笑了一下。
旁邊有家觀景的酒吧,儘管人不多,棠昭進門的時候還是戴好了帽子口罩。
直到卡座坐下,她在角落裡,背朝人群,把漂亮的臉蛋放出來透透氣,趴在玻璃窗上,去看外面的景色。
「我很難忘嗎?」
他一句話讓她回過神,棠昭偏頭看向對面松懶倚坐的男人,一臉莫名其妙。
周維揚端一杯紅色酒飲,低眸淺酌:「短暫又難忘,不是你說的?」
棠昭反應過來他在說今天的節目錄製:「這麼快就剪出來了啊?你看了嗎。」
他說:「就看了你那一段兒。」
她笑說:「節目效果而已啦,不這麼說怎麼有噱頭啊。等到時候播出去,營銷號一剪,大家都在猜男主角是誰,目的不就達到了?」
周維揚略感意外似的,眉梢輕挑,隨後冷笑一聲:「拿我炒作是吧?」
棠昭訕訕地笑:「不好意思啊忘記了,你最討厭利用。」
說著抱歉的話,她臉上倒是沒半點歉意,反而調侃似的回一句:「讓你生氣還是讓你失望了?」
這話如劍鋒抵在他喉間。
沉默過後,周維揚選擇了迴避。他問道:「明天生日?」
「嗯。」
他說:「如果遺憾的話,我把恭喜都補給你。」
棠昭心間酸脹,好似被人擰了一把,而後聽著他平靜地說下去——
「恭喜你十九歲的時候第一部電影上映,票房大賣,恭喜你去了世界各地的電影節,認識了那麼多很優秀的電影人,恭喜你順利地進入這個圈子,有了姓名,恭喜你,如願以償地擁有了很多的愛,廣告布滿了所有的城市,恭喜你……」
「越飛越高,越走越遠,將來還有無限的可能。」
「恭喜你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她喉嚨口緊緊的,擠出一個強顏歡笑,「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我欠你的。」周維揚淡淡道,「你就當我在贖罪吧。」
贖罪,好沉重的詞。
棠昭灌了一口酒,半杯下去,將酒杯重重擱在桌上,她說,「你欠誰都不欠我。」
周維揚斂眸的神情中,又讓她看出幾分愧疚自責。他說:「讓你的人生有遺憾,就是我的虧欠。」
應該說什麼呢?感謝,還是故作欣喜地悅納?棠昭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遺憾就是遺憾,它就像一顆痣,長在身體裡,不是擦兩下就能擦掉的。」
失去祝福的遺憾。
斷裂的感情的遺憾。
在她最需要的時候,最愛的時候,他的缺席造成她永久的失落。
久別重逢這四個字本身就是一種遺憾。
棠昭從不覺得它能夠得到補償,她的傷感,她的青春,她為他流的眼淚,發生了就無法挽回,生命是如此殘酷的單行道。
她只能試圖與遺憾和解,這是人生必經的課程。小孩子才要補償,大人只盼望和解。
「現在的你來恭喜我沒有用了,不過還是謝謝你。」她表現得豁達,淡淡一笑,眼裡裝著對世事變遷的接納,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兩人沉默一會兒,隔一張桌對坐著,說遠不遠,卻再也觸碰不到彼此最年輕熾熱的心腸。
冥冥之中,都有改變,不再是連手還不能牽的時候,就把喜歡寫滿臉的他們了。面對遺憾,不論釋不釋懷,不再執著失落,能當面說句感謝,就是成長。
這回棠昭先開了口,「那如果我說,我的人生現在圓滿了,你還會再離開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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