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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數落:「你這一點兒信念感也沒有,以後在名利場怎麼混?」
棠昭面對他犀利過頭的問題,啞巴了一瞬。
她說:「我不知道,我也可以安安靜靜的吧,應該也有安靜的演員吧?」
周維揚打量著她神情微妙的變幻,緩緩笑了,用指骨點了點她的鼻樑:「算了,想那麼多幹嘛,你還有我呢。」
她居然問:「你?你……有什麼用啊?」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用,但我能給你兜個底,行不行?」他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得擔一部分責任,將來你大紅大紫有我一份功勞,要是有人欺負你呢,你就跟我說。」
棠昭笑了起來,她是聽到大紅大紫這個詞,有點點開心:「你覺得我會大紅大紫嗎,家喻戶曉的那種,到時候這裡這裡、那裡那裡,全都掛著我的照片。」
她指一指外面的廣告屏。
周維揚沒有看向外面,只是盯了她好一會兒,他問:「想聽我的真心話嗎?」
棠昭點點頭。
他說:「我覺得你活得輕鬆愉快點,比什麼都重要。」
她眼神懵懂,過好半天才緩緩理解並接納了這句話。
劇場在胡同里,車進不去,停在了大街上。
棠昭下車後就看到街對面賣糖葫蘆的,攤前熙熙攘攘,看起來生意不錯,她最喜歡湊這種熱鬧,於是揪一下周維揚的衣袖。
「糖葫蘆都饞,你幾歲了?」
棠昭說:「我就是想嘗嘗。」
周維揚一臉拿她沒轍的神情,他撈起袖管,腕上戴了一隻機械風的黑色手錶,看一眼:「還有十分鐘,應該來得及,我去排。」
棠昭粘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周維揚指了下她剛站的地方:「那路邊兒是風口,很冷,你就站這等我。」
他也在摸索著一些經驗似的,又解釋了句:「約會不都是男生照顧女生嗎?在這等著就行。」
棠昭乖乖點頭,「好。」
然後乖乖地目送他過了馬路。
周維揚回來的時候手裡拎著好多串糖葫蘆,塞在一個大大紙袋裡,她剛才忘記告訴他要什麼口味的,他就每樣來一串,一股腦都買了。
他無所謂這些事,在買東西方面沒有選擇困難症,周維揚一直是一個很果斷的人,遇事不決的時候,即便是餿主意,也總會拿個主意。
「咱們得快點兒,可能要遲到了。」
棠昭還無所適從拎著一袋子糖葫蘆,忽的被他攥住了手腕。
「走吧,回去再慢慢吃。」
腳步往前一傾,棠昭的重心斜到他的身側。
周維揚扯著她,在狹窄的胡同深處一路狂奔。嚴寒的深冬,十二月的北京,穿過一盞盞被雪洗淨的紅燈,她莫名聞到一股草木甦醒的少年氣息。
有日落的黃昏,棠昭的鼻息都被嚴寒嗆住,她吞飲著冬風的乾澀,跟著他腳步匆匆,經過一塊一塊老舊的磚牆。
男孩子的力量凝固在她的手腕上,隔著厚厚的呢大衣,他的手因為柔順的布料而緩緩下滑偏移。
她大衣的袖口長了些,掌心落了半段綿軟的粉色袖口。
隔著一片衣料,感受到他指節的緊握。
棠昭的心弦被錚一聲用力撥彈,亂七八糟地震盪著。
他牽著她的手,在冰點的空氣里。她被力量帶動,跌進了風的旋渦。
棠昭忘記自己是怎麼為了跟上他跑得飛快,徐徐地被風迷了眼,到後面都有些看不清路,眼瞼變得濕漉漉的。
只還清楚那一節相互勾纏的指端,錯落的體溫,讓她感到一股恆久的冷意。實際並沒有那麼冷,因為和周維揚有關,所以鑽心很深。
儘管是在冰封的深冬,她覺得眼前飛馳而過的一幕一幕都無比生動。
她會記住他,很多很多年。
棠昭跑得嗓眼干疼,她正想喊他歇一歇:「周維揚,我跑不動——」
一塊冰猝然碎在腳底。
她不受控地往前滑,還好周維揚扯著她呢,眼疾手快地托住了她的腰。
棠昭就那麼穩穩噹噹地栽進他懷裡,雙臂還那麼恰到好處地攬住他精瘦的腰身。
經過力量訓練的胸腹,曾經被她一覽無餘,眼下又被她進貼在懷。
他的聲音無限貼近,懶洋洋的:「好朋友,往我懷裡摔兩次了,怎麼回事兒啊你。」
男孩子嘲弄的語調十足:「能不能起來了,要我摟你進去?」
棠昭燙著臉從他懷裡彈開,對上他唇角輕斜的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周維揚沒有生氣,他笑深了些,掏出門票轉身進去。
話劇太文青了,台詞什麼的都挺深奧的,周維揚沒有特別濃厚的興趣,不過也能看。
他不喜歡看無聊的電影戲劇,如果陪著願意讓他花時間的人,也都能頗具耐心地統統接受。
好在演員的功力很深厚,感染力強,是能讓人看進去的。
要周維揚來總結,《戀愛的犀牛》,就是一個有點神經兮兮的愛情故事。一個神經病愛上了一個不愛他的神經病。
不過故事的內核還是動人的,把愛而不得寫到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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