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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她換了靴子。
棠昭喜歡雪,蹲下來抓了兩把,手就凍得通紅。
衣兜里的手機震了震。
是爸爸。
她回家路上給棠知廷打了個電話,但他沒接到,棠昭猜到他在忙。爸爸是國企的高層書記,剛剛升職不久,下半年的工作忙到不可開交,她打了一通沒人接後,就沒追著打了。
快晚上八點,他才回電。
茫茫一片雪白里,棠昭裹一件棉服,蹲在雪裡,聽見爸爸溫柔的聲音,問她怎麼了。
她講起電話,想到哪講到哪。
聲音輕緩恬淡,像恆溫的水流滴進隆冬,融解了許多的嚴寒。
「爸爸,我最近有點累。」
「也沒有什麼事,可能學業壓力有點大吧,月考考得不是很理想。還有就是我這兩天鼻子有點不通氣——嗯,我吃藥了,然後昨天……」
棠昭說著,微微哽咽,她稍作停頓,把這一陣情緒咽了下去,「就是昨天我發現,外婆給我縫的那個小熊找不到了……嗯,我出去玩了,可能丟在外面了,我就有點點難過。」
「爸爸,我好多年沒有見過外婆了,我還記得她很愛我。可是我,我都不記得她的樣子了。我只記得她很愛我了。」
「結果,我把她丟在北京,也不知道丟在哪個角落裡。」
「你說、外婆會不會怪我啊。」
「我好想你和媽媽,我想家了。」
棠昭有點想哭。
但她還能忍得住,話里雜亂無章的情緒收不住地往外噴涌,有如一呼一吸之間濃白的霧氣。
「我沒有那麼想考電影學院了,我也不想演戲了,雖然大家都在鼓勵我,我可能真的不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演員,也許我不是很適合走這條路吧。我想留在你和媽媽身邊上大學,可以嗎?」
「嗯,周爺爺對我很好,奶奶也特別好,但我就是想回家。」
「好,我會好好讀完高中的。你也早一點休息,爸爸晚安。」
棠昭打完電話,揉了揉發脹的眼睛。
她正準備回屋,卻在這時聽見不遠處一聲機械的:Double kill~
棠昭愣住。
她轉頭看去,發現平常周延生坐著曬太陽的躺椅正被人霸占。
椅子上的少年背對著她仰躺著,懶洋洋地架著腿,手裡捧著手機,閒適地玩著手遊,夜空一片幽深的黑把他露出的一節手腕與分明的手指骨節襯得白皙透徹,指尖靈活地觸著屏幕。
棠昭驚嘆,他也是不怕冷,這個點坐在這兒打遊戲。
周維揚聽見她那兒沒了聲音,閒雲野鶴問了句:「打完了?」
棠昭說:「你怎麼不回房間啊?在曬、曬月光嗎?」
「你蹲那兒我怎麼出去。」
「……」原來是她把門擋住了。
他可能是來收衣服的,等得不耐煩就開了一局遊戲。
她抱歉地說:「我沒注意到你在這裡。」
周維揚稍稍側過臉問:「什麼東西落了?」
棠昭說:「圍巾上的小熊,你可能沒見過。」
他語氣肯定,說:「你昨天沒戴。」
「我戴了的,我同桌還問我它是——」
他沒看見,說明,大概率在見他之前就丟了。
但是棠昭今天在學校也找過,但沒找到。
而且一夜大雪,把路面的情況都隱瞞了,統統堆積成白色。
棠昭呼出一口失落的氣。
周維揚把遊戲關了,一邊過來,一邊發消息說:「我托人找找看。」
棠昭說:「不用了,我今天回去過了,老闆也幫我找了,還是沒有找到,算了。」
她沮喪地說算了,然後抿了抿唇,最後小聲道:「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就是個紀念,我外婆都去世那麼久了。」
音容笑貌都已經遠去,紀念還有多大的意義呢,她這樣安慰自己。
不知道他有沒有把她的話往心裡去,周維揚還是低著頭髮消息。
他沒說算了,只說總在哪兒,能找到。
儘管他平時總吊兒郎當,棠昭莫名覺得他挺靠譜的,她點點頭,沒精打采地說了句謝謝。
夜裡做作業的時候,棠昭想去倒杯水,聽見樓下周奶奶的聲音:「小揚今天又不回來了?」
惠姨說:「他只說他出去打球了,沒說不回啊。」
奶奶說:「這麼晚了,估計就住外面了吧——對了,你給昭昭送點兒吃的,我剛看她,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棠昭不知道周維揚出了門。
她突然想,會不會是她的小熊找到了,他去幫她領回來。
於是打電話給周維揚。
但是打了兩通,他都沒有接。
莫名其妙有了點希望,希望過後是更重的失望。
看來他真的只是打球去了。
惠姨給棠昭下了碗面,她吃麵條的時候,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可笑。
不過周維揚能說幫她托人找找,她已經很感謝了。
況且這件事大概率沒有著落了,小熊顯然不在livehouse。
吃完麵條,棠昭又回去做了會兒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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