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我要是說出真相,你會好受點嗎不要哭了....」穆久安慰道,那張無比慘白的臉,慢慢綻開一抹破碎的笑。可那彎著的眉梢,看起來卻是那麼的悲傷,抑制不住的真情流露。
「臨祁很恨我,因為我們有過節,所以他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對我。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任何過節。」
「但是,還是對不起啊,我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真是玷污,髒了你的眼睛。」
顧黎蹲下身子,離他的臉是那樣的近。她想起那些自己和臨祁的點點滴滴,是那樣的難以割捨,最終還是情難自終,無法自控。
她妄圖妥協,「我帶你離開好不好,你永遠永遠的逃出這個地方,不要再和臨祁見面了。我相信,過個幾年,他就會把你忘了。」
他也想走,但是哪次逃跑是能真正的離開呢?
「臨祁在上戰場打戰,要很久才能回來。如果你對他沒有任何的感情,相信你也很想走吧。」
穆久很緩慢的點點頭,欲蓋彌彰著那份沉重,壓抑的心情。
「那我買張去國外的飛機票,到時候準備好了,我就讓我的人帶你走。」
見穆久有點遲疑,顧黎又接著說了句,「相信我吧。」
「好,我答應你。」
他說「好」,也不是「我相信你」,似乎是有點讓人難以琢磨的回應。
穆久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即使可能會發生最不好的結果。
只是他太累了,也不想再欠著人了。
顧黎悄無聲息的走出房門,如同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然後鎮定自若的離開了臨府。
她在外人看來是個無比端莊,智慧的女人,畢竟出身於書香門第,家世又是那樣的顯赫。從小顧黎就擁有數不勝數的追求者,無一例外不是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門子弟。最終錢財都流向了不缺錢的人,愛也流向了不缺愛的人。
顧黎一直很追求靈魂伴侶,終究內心是空虛的。她也有過不少的對象,但沒有一個會如同臨祁般讓她著迷的了。
現在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份空虛感無法被填補了,因為得不到的才永遠在騷動。
三天後,她如期而至,做好了所有的準備。遠在他鄉的臨祁肯定想不到,他們到底背著他做了什麼。
三更半夜,顧黎的保鏢翻牆而入,偷偷摸摸做賊似的,潛入臨府,溜進了穆久的房間。
穆久闔著的眼眸逐漸睜開,只見那團黑影將自己虜獲走了,接著他們在屋內放了幾個火把。
他的視線止於那團正在燃燒的熊熊烈火,正在盡情,熱烈的蓄勢埋沒著裝潢華美的屋子,還有紅檀色木椅,輕紗曼妙的床榻都將變成灰燼,不復存在。
那些他與臨祁在這間屋子,發生的點點滴滴,留下的所有味道和回憶,都被這把火燒的乾乾淨淨。
一切都會結束的.....
穆久卻沒有感到多少的開心與釋然,他裹著臨祁強迫施加給自己破碎,狼狽的保護色,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要被撕碎打破了,他卻有點疼。
當他再次醒來,卻不是在趕往飛機場的方向,而是在馬車裡,顛簸著。
穆久的身體酸軟無力,只見前面的人在秘密交流著。
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能聽的模稜兩可。
「三小姐讓我們殺了他,隨便找個地方埋了,最隱蔽越好。還有,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前面正好有個懸崖,直接趁著他沒醒,拋屍吧。」
「行吧行吧,聽你的。這麼深,應該都摔成肉泥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沒注意到後方的穆久早就醒了。
穆久很冷靜,很淡然的楞在原地,似乎對這一切早已見怪不怪。世界上是沒有絕對的好人的,只有利益共存下框框條條的合作者。他既然觸犯了別人的隱私與利益,自然是要註定被赴死的。
他早該想到,一切都是假的。
根本沒有人,是真的想將他脫離苦海,解救他,他。
每一次渺茫的希冀,都是罪惡的化身,把他一遍遍的拉進無盡深淵。
穆久慘烈的笑著,他捂住自己的口鼻,試圖以窒息感讓自己清醒下來。
接著他以快疾的速度,從車窗口的位置跳了出去。撲通落地,他在滿是石頭的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在聽到後方有動靜後,兩人紛紛將馬車停了下來,回頭看著穆久奔跑的方向。
還沒等他們掏出槍枝想要打死穆久時,他卻用盡全力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撲通一下,他毫不猶豫的躍起,往那懸崖縱身一跳。
像折翼前的鳥,最後在天際的展翅高飛。
很絕望。
也很無力。
等兩個人健步如飛地跑了過去,而在那望不到底的深淵,早已不見穆久的蹤影。
他是在找死嗎?
他死了嗎?
兩個人眼觀鼻鼻觀眼,不知所措。
明明他們都還沒打算動手將他拋屍,怎麼選擇自己先跳下去尋死了。
就算他留了下來,等待著也會是無盡的折磨,與其讓別人動手,不如自己先自刎而死吧。
至少,痛快的多了。
他最麻木,最不想面對的還是死前的凌遲。
渺小,不起眼的蒲公英落地,意味著死亡,但也象徵著痛仰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