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他指尖冰冷,隔著衣袖都清晰地傳遞到謝惜的皮膚上。
謝惜的眼淚「啪」得就落下來,下意識便伸手覆住了他冰冷的手,低著頭小聲哭道:「怎麼這麼冷啊?怎麼不穿外衣?」
她主動抓住了他,楊簡的心此刻才落了下來。他下意識就要回握住謝惜的手,將觸及的那一刻又微頓,怕涼著她,又把她的手塞回斗篷里。
謝惜因為他冷淡的放手,眼淚又無聲地掉了兩滴,直直地打在他的手臂之上。
楊簡感覺到她的眼淚,伸手要幫她擦,抬手才發現手是髒的,然後又要去擼袖子,結果袖子放下來,還是髒的。
他立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了。
「別哭。」
他只能有些無奈地道:「這邊風大,要吹壞了,我手是髒的,沒法給你擦。」
謝惜聽到這句,一顆心終於落定了原位,想哭的意思又強烈了些。可她垂眼就看見楊簡單薄的衣衫,想自己若是這麼哭下去,他還得一直這麼凍著。
謝惜硬生生忍住了,從懷裡抽了帕子把臉擦了,然後把風帽攏緊,將手裡的帕子丟給了楊簡。
她惡狠狠地道:「這個給你,我走了。」
楊簡接住了,沒仔細看,就見她轉身快速要上馬。他大步邁過來,一把抓住她的馬鞍,攔住了她的動作,問道:「去哪?」
她的臉被風帽邊緣的毛絨遮得嚴嚴實實,楊簡此來幾乎看不清她的臉色,只知道她哭了,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麼打算。
謝惜吸著鼻子,道:「我不走,難道留在這裡嗎?」
楊簡執拗地看著她,反問道:「你要走,為什麼還來?」
他亦有不甘,道:「阿惜,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謝惜低著頭道:「茂文見了我就跑,我以為你們是不想見我的……我只是想見你一眼就走,沒想要打擾你們。」
她說著說著,又有些哽咽。
楊簡輕抒一口氣,道:「還好我出來得快,不然你真要走了——茂文是趕緊回來找我的,他怕你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問道:「就是為了我來的,是不是?」
謝惜點點頭,看見他明顯消瘦了的身形,伸手推了他一把,道:「快回去把衣裳穿上,這麼冷的天,你真不怕冷嗎?」
楊簡哪肯這時候走?
茂文茂武趴在牆根聽夠了,覺得這時候可以出面了,於是迅速跑過來,把外套帽子一股腦扔給楊簡,而後道:「主子先走罷,我們和常哥說過了,讓你今日先走。」
而後一溜煙地跑回去了。
身影消失的時候,還不忘給謝惜招了招手。
楊簡也不多廢話,兩下把衣服套好,從謝惜手中接過韁繩,要帶她走。
他手一時還是冷的,猶豫著沒拉她,謝惜沒有多言,跟上了他的步伐,主動握上了他的手。
他立刻收緊了手指。
他一路牽著她回到住處,將馬栓好,而後帶著她進了一個很小的屋子,面對家徒四壁的景象,難得有些拘謹,只扯了一塊毛皮放在木板床邊,讓她先坐。
楊簡關上門,在中間的小火盆旁生火,故作輕鬆道:「這房子小,他們都去擠大通鋪了,沒人要。我和茂文茂武,還有其他幾個舊部下,一共七八個人,不願意和他們擠,就一起住了這裡。不過這會兒沒有別人在,你先安心坐著。」
他熟練地生火,用自己的杯子接了熱水,走過來遞給謝惜,道:「暖暖。」
謝惜看見他窘迫的生活,沒有接,而是站起身來,擁抱住了他。
楊簡沉默了。
他沒有作反應,只是默默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嘆道:「阿惜,我衣裳是髒的。」
謝惜沒有回應,只是收緊了自己的手臂。
楊簡有些無奈,靜了一下,然後抬起手,擁抱住了她,仿佛對她投降似的。
他眼眶亦是濕潤的:「阿惜,你一個冬天都沒來,我有時候想,你要是一直不來,也好。」
他剛來的那些時候,睡不好覺,只要一閉眼,當初上京那一幕幕就在他眼前不停地晃。
他學了一生忠心為國的道理,自己卻不得清名,家人又有叛國之罪。他想說自己所做所為並沒有錯,可是家人們冰冷的屍身和血液纏著他,仿佛看不慣他尚存於世般,拉著他要往地獄去拽。
楊簡真的想過一死了之,可是茂文茂武又在旁邊同他說,堅持一下,謝姑娘不是答應了您要再相見嗎?
他便有些遲鈍地想:是了,他約定了要再見,如果謝惜來了,他不能讓她白跑一趟。
可她一直沒來。
他的心一天一天冷下去,可有的時候又想,她若不來,其實也好。
她不來,就不必看到這樣狼狽的一個楊簡。
起碼在她心裡,楊簡永遠是過去的那個樣子。
他現在這樣,又如何能像當初一樣,不負責任地再強求。
謝惜懂他這話的含義,默默抱緊了他。
楊簡笑了笑,又道:「但你來了。我能見你一眼,我已經很高興了,說好的帕子你也給我做了,我沒什麼遺憾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