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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鳴玉只是要確認他去哪裡而已。
她點頭應他道:「你放心,我就在這裡。」
她一顆心本就定不下來,他給了她這個空間,她就安然接受。
楊簡走後,她關上房門,把那幾本帳簿翻出來,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晉州豐饒,但到底比不過上京。今上即位時正是英年,端王為免猜忌,早早前往封地,可是封地到底不如上京富貴舒坦。時日久了,他就把目光放在了那些礦山上。
剛開始總是不易和謹慎的,王府所拿不多,只是邊邊角角,倒賣賺點小錢。但隨著時日漸長,貪心不足,便越拿越多,直到上報量難以隱瞞朝廷,他便又動了念頭,重新找了一處不錯的地方,私開了礦井。
這之後,王府的貨源便多起來了。
但是鐵,是太不容易倒手的東西了。
端王捨不得賤賣,不肯只賺那點小錢,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去處,於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空餘之後,翻到下一頁時,這批鐵器的歸處,記上了楊家人的名字。
內容是,箭矢一萬支,□□三百架。
而楊家的回款是瑪瑙、美玉、以及一串的海外珍稀。
從這裡開始,這筆生意成了。端王從礦中收集出來的那些鐵,全部被鍛造成了殺傷巨大的大箭,而後經過東境軍中楊家人的手,在海寇那里換成大把的錢財。現成的黃金白銀由楊家人抽成拿走,餘下的那些,連同所有珍寶,都重新回到晉州的王府。
這筆生意兩月做一回,由端王這邊給出去的大箭越來越多,但海寇那方回饋的東西,卻明顯地開始等額變少——他們拿捏著端王和楊家通敵的鐵證,開始以此來勒索更多的武器了。
再之後,那處鐵礦礦源枯竭,私井坍塌。大箭的來源斷了。
端王無法在短時間內,迅速在附近找到可以信任的礦源,那些貪得無厭的海寇卻又時刻威脅著他。
同時,他富貴過,也捨不得這潑天的富貴,他不肯收手。
於是,就在那一年,銅礦開了。
他明顯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不再用自己的關係,而是借著原之璘外室那條線的漫長關係,重新拿銅礦的私井做起了生意。這樣,即便出了事,他也能全部推到別人的身上。
直到那批黃銅進了自己的腰包,他才重新交給趙興發,由他記錄,將這批黃銅繼續送去與海寇交易。
但海寇是不缺錢的。
他們可以搶劫海上任何一艘船上的財寶,拿財寶去交換自己需要的東西。他們不需要陸地上給他們白送錢財,他們只需要兵器,只需要那個讓他們在海上得以橫行無忌的大箭。
於是在那份帳本的最開始,那批黃銅,只有出項,沒有進項。
他們在拿大量的黃銅,去堵海寇的嘴。
但是這樣的情況沒有維持太久了。
因為很快,在那個時間,謝家出事了。
謝家忽然被楊家翻出了通敵叛國的罪證,呈交朝廷的證據里,甚至有謝家向海寇交出布防安排的密信。東境軍中的權利迅速讓渡,並被楊家人接手。
隨即,帳簿又正常了。
端王開始鑄幣,以劣幣驅逐良幣,不僅自己從礦井中賺一份,還從晉州的百姓身上撈一份。他派人不遠萬里去其他地方零散地購鐵,重新鑄造大箭,續上了這筆生意。
但他不再需要大量地鑄鐵了。
因為作為海寇最強對手的東境軍,已經在楊家人的掌控之下了。那些海寇不需要大箭也可以和東境保持表面上的勢均力敵,只要再拿著少量的大箭,去對付其他對手就好了。
周鳴玉有些凝滯地合上了帳本。
她想起自己的族親和兄長,他們在外面拼殺賣命,她最好的二哥哥險些死在了東海,那些奪去無數東境將士生命的大箭,原來從來就不是敵人的絕世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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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簡帶著人,一路騎馬疾行,回了晉州。
婁縣的幾處礦井早就被控制住,不必再擔心什麼,但端王那邊依舊麻煩一堆。
據他所知,宋既明那晚夜探王府,應當不曾帶出什麼東西。端王那邊仗著他們查不出什麼東西,也不至於急著銷毀什麼。
但是因為有原之瓊,就說不好了。
她故意放走了趙興發,想拿他來釣楊簡,但如今楊簡沒死,趙興發和他手裡的證據卻全都流到了楊簡手裡。
難保她不會急於讓端王迅速銷毀王府里的所有東西,好毀滅部分證據。雖然那帳本沒有密信也能作為證據,但有了漏洞,就給了對方很多狡辯的餘地。
楊簡披上官服,皇親國戚可斬而後奏。他來到端王府,要做什麼,起碼錶面上,端王不能違背,否則就是忤逆今上。
大門被敲開,茂武舉著腰牌,毫無顧忌地推開家丁,在前開路。楊簡按著劍柄,穩步走入了端王府內,直往書房而去。
但有人卻比他先了一步。
楊簡邁入院子,看見其中早有兩方人馬持兵而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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