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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這個餌料放得太過於成功,即便知道是陷阱,也足以吸引人跳下去。
周鳴玉適時地做出表情——一種因為突然知道一樁隱秘後強自鎮定卻根本壓抑不住的震驚。
她恰到好處地微微睜大了眼睛,怔愣片刻後,方緊張垂首道:「郡主放心,此事我決計不會向其他人提及。」
原之瓊很好說話地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她抿一口茶,又道:「當然,謝家人若是放心不下姑娘,那麼姑娘貿然傳出這話,也是有風險的。我不會白白讓姑娘承擔風險。既然沒能幫上姑娘什麼,如今,便多告訴姑娘一個消息罷。姑娘不是說過,同楊簡有些仇怨嗎?」
周鳴玉抬眼看她,心想原之瓊究竟是不是被楊符此計逼瘋了,居然一套又一套,一副豁出去了要和人斗到底的架勢。
而她接下來同周鳴玉說的話是——
「謝家被滅,楊簡也不算無辜。」
原之瓊滿意地看著周鳴玉的眉心不可遏制地慢慢蹙起來,微笑道:「若非有楊簡在其中,楊家這事,還辦不到這麼順利。」
周鳴玉的腦子非常冷靜。原之瓊離京前最後一見,絕對是要挑起風波,此話不可盡信,必然有故意挑撥的成分。
但是有關謝家,她不可全然不信。
她非常冷靜地問原之瓊道:「郡主可否明示?」
原之瓊道:「我記得那案子數月之前,謝家的十一娘記掛負傷的兄長,楊簡為討她歡心,曾主動提出,可親自快馬趕往東境軍中幫她探望。至於他去做了什麼,誰又知道呢?」
她似乎很滿意自己說的這個小故事一樣,對著周鳴玉輕輕挑了挑眉,道:「如何?姑娘拿這個消息去和謝家人交涉,當可證明自己與謝家人目標一致,如此,安全則無虞了。」
周鳴玉慢慢地扯了扯唇角,道:「多謝郡主了。」
她近乎木然地表演著自己得到這條消息的歡喜和興奮,自王府離開,當日也並沒有去看楊簡,只是自己回了繡坊,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思忖了許久。
原之瓊所說確有其事。
當年謝二郎不喜文墨,自小就跟著二叔謝添去了軍中,許久也不見歸家一趟。一次在出海驅逐海寇的時候,被海寇船上的大箭所傷,險些連命都沒保住。
謝二郎傷得重,一時無法移動,只能留在東境養傷。但好在他年輕體壯,硬是熬了過來,所以後來那封讓他父母趕來見最後一面的信,硬是被快馬截了下來,換成了一封報平安的信。
但饒是如此,也不能不提謝二郎受傷的事,雖然診治後沒有大事,但依舊讓父母憂心不已。謝惜自母親那裡聽說了兄長受傷的消息,嚇了好大一跳。
要知道,她雖與兄長相處不久,但她的武藝入門時都是和兄長一起練的,小時候二郎沒少給她當馬騎。
謝惜與二郎的關係很好,回去之後躲在被子裡,因為擔心害怕偷偷地哭了一晚上。
第二日楊簡看到謝惜又紅又腫的眼睛,詢問之下,才知道了謝二郎負傷之事。
謝家的家主膝下小兒尚未長成,因二郎從軍,所以一直在朝堂上提攜自家侄子。如今二郎負傷,原該派個人去瞧瞧,可惜小兒子年幼不便出門,幾個成年的侄子又是官身,不便貿然離京。
他不肯麻煩旁人,又明白自己兒子的心性,若真的大張旗鼓找人去探望他,恐怕反而過意不去。所以最後只囑咐了身邊一個忠僕,叫他帶著藥材和從宮中舒太醫處開的傷藥和進補藥方,往東境軍中去探望。
楊簡知道此事,看謝惜擔憂至此,日日悶悶不樂,知她若不能親眼瞧見,得個准信,恐怕是不能放心的。
但他也不可能那麼沒分寸,把謝惜一個姑娘家帶到那麼遠又那麼危險的地方去。
於是他非常肯定地給謝惜拍著胸脯打了包票。
「你放心,我回去安排一下,明日就去東境,替你看你兄長去。有沒有事,嚴不嚴重,我都如實告訴你。如此,你可能放心了?」
謝惜當時沒覺得他能去。
興許是因為他時常把時間花費在她身上,她很多時候依然覺得楊簡只是個沒長成的少年而已。
但他真的去了。
他快馬而去,又快馬而回,入京後立刻風塵僕僕地來見她。謝惜看到了兄長筆鋒有力的信件,才終於放下心來。
周鳴玉回想著往事,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直到今日,她聽著外面經久不絕的鳥鳴聲,終於下定決心,叫小章套了馬車出來。
好巧不巧,在路上,遇到了端王一行人出京的隊伍。
隊伍浩浩蕩蕩,除了端王夫婦和原之瓊的車架,後面還跟著一趟拉著棺槨的車架,裡面安放著的,是原之璘的遺體。
當日萬福殿大火,原之璘的遺體埋在一片廢墟里,最後等把倒塌的房梁抬開時,已經殘破到看不出模樣了。如今因端王府中命犯紫薇的不祥之說,也無法再下葬在皇陵,便一併讓端王拉著返回晉州了。
周鳴玉默默地看著這一行人過去,士兵散開,才放下窗簾,慢慢地往惜春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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