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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肩行去的時候,也並沒有牽住她的手。
門內走出來的,是一個看上去約莫只有六七歲的小童。
小童像模像樣地盤著頭髮,穿一身樸素的素色道袍,十分有禮地和楊簡行了個禮。
「楊善人好。」
楊簡笑著對他低首回禮:「照聞小道長好。」
這叫照聞的小童生得十分可愛,一張小臉白淨粉嫩,還帶著些胖乎乎的嬰兒肥,看得周鳴玉心裡都生出幾分喜愛,不由得露出笑容與他頷首見禮。
照聞非常有禮地向她還禮,但轉到楊簡這邊,便變了一副神色。
他雖然故作成熟,卻還是難免漏了些小孩的天真,有些生氣地噘嘴道:「八郎君要麼叫我照聞,要麼叫我照聞道長,不要叫我照聞小道長。」
楊簡故意逗他:「知道了,照聞小道長。」
照聞不大樂意,乾脆不理他了,對周鳴玉道:「善人這邊請。」
周鳴玉道好,跟在照聞身邊走,還不忘回頭偷笑楊簡。
楊簡瞧著他們兩個走在前面,垂眼抿了抿唇,倒是沒有不樂意或是窘迫的模樣。
周鳴玉瞧著這跨過高門檻都要提著衣擺嘿咻一聲的小童,不由得笑,喚他道:「照聞道長。」
照聞十分樂意地回答她道:「善人請說。」
周鳴玉回頭瞥了楊簡,問道:「我見照聞道長與他熟稔,他可是常來此地嗎?」
照聞哼了哼,道:「也不常來,幾個月才來一回,沒什麼誠意的。」
他這好沒道士樣的一句話!
周鳴玉只道他還是個小孩子,倒也只覺得可愛,又問道:「那道長怎麼知道他今日要從側門來的?」
照聞道:「我師父算的,說今日正門與他犯沖,叫我來側門接他。」
楊簡就跟在他們身後幾步,他們對話全都能清楚聽到。周鳴玉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周鳴玉懂了,今日過來是見照聞口中這位師父的。
她問了一句:「請問這位道長的道號是?」
照聞沒什麼心眼,道:「我師父道號歸塵居士。」
周鳴玉心裡最後那一點不確定,也終於在最後這一句話里落定了。
生於權勢,長於富貴,養於安樂,歸於塵外。
楊家六郎楊符,道號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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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符的故事在上京高門之內非常有名。
楊家四房的夫人懷此胎時,曾做胎夢,夢中有仙人於天河之畔摘星於手,取天河之水洗滌,揉捏幾番,生成個嬰孩模樣的小偶,對著她扔了過去。
此夢後一月,楊四夫人便診出了喜脈。
楊四夫人的懷象很好,身體也康健,那懂事的孩子半分沒有勞累他的母親,即便是到了將要臨盆之時,楊四夫人也從未害喜過一回。
有不少道士和尚,直稱此子貴不可言、才華無雙,世無其二的好話說了一籮筐,惹得許多人都期待這個孩子的降世。
楊四夫人發動的時候是夜間,那夜難得的星月齊現,天空無霧,明亮得不可方物。鳥兒在屋檐上啼叫了許久,直到六公子出生,發出嘹亮的哭聲。
孩子出生時便是一臉福相,輪著在楊家人手裡抱了一圈,各個都愛不釋手。
卻在此時,有雲遊道人上門,問是否有孩童降世。
楊家以為這孩子當真如此不凡,竟有雲遊道人遠道而來相問,笑意盈盈地將道人接了進來。
道人不喝茶,也不接紅包,只道:「這孩子不能在家長留,貧道今日來,是接他走的。」
楊家人正是喜氣洋洋的時候,冷不防聽見這話,心裡儘是不滿。
楊四老爺怒斥這道人滿口胡言,便是作為家主的長兄楊宏,也十分不喜,命下人將這道人帶出去。
這道人眼看著楊家人變了臉色,直接道:「此子便是紫薇坐鎮,也難以相服。若爾等非要強留,叫他入世入朝、娶妻,日後必受滅頂之災!」
滅頂之災這四個字,叫楊家人盡數沉默。
楊宏叫上楊四老爺,命人帶著那道人去了書房,直直過了一個時辰,才有了動靜。
道人離了上京,再也沒見過蹤影。
而楊家新出生的小郎君楊符,並沒有給楊家帶來一點喜色。出生宴、滿月宴、百日宴、抓周宴,楊家一個都沒辦。
楊家單獨辟了個別院,叫乳母和下人帶著楊符住了進去,即便是楊符的父母,也只能一月一見。
待一歲之後,楊符斷了奶,請出了乳母,便只留下了幾個老僕照顧。楊家去請了拂雲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道長來,就在這院子裡教導楊符。
那之後,便沒人叫他楊符,只叫他歸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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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鳴玉幼時便知道楊符。
楊家雖然從來不再提過楊符的名字,將他低調地養在家裡,但是鑑於他未出生時的奇聞實在太有名,上京高門都知道楊家有這麼一位小公子。
楊符也不是徹底不與人來往的。
他漸大了以後,有老道長在側,也慢慢能多見幾回父母家人。甚至於,逢年過節,他還能帶著自己手抄的經書,來各院同長輩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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