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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思君的手指伸出來,接住了一片被風吹來的葉子,那葉子被曬得皺皺巴巴的發乾,他唇邊的笑很柔,「如今的盛京就正像是一個大染缸,師兄和師侄性情純然,若被誤攪入進去,那可不太好。所以,還是儘早離開更好。」
應宇欲言,寧思君又說:「師兄放心,我會親自安排人送你們離開。至於那些眼線,便交由顧相和榮安王殿下吧。」
應宇聽著,明白了,笑得爽朗,「也好。」
應宇回到小醫館,便同清池說了這個打算。清池安靜地聽了,眉頭微挑,有些奇怪,寧思君是真的這麼在乎應宇?竟然真的就答應了下來,而且還主動地把所有後事全都安排好了。
「小月魄,不過也因為這樣,咱們可不能去見小蕭了,只怕打草驚蛇,動了他們的計劃。」應宇說:「你若是有什麼未盡之意,盡可寫信,會有人幫我們送過去。」
應宇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無非是離開盛京以後,等到了地方安定下來,屆時再多寄送幾封信給蕭朗陽,不然就以他的暴脾氣,恐怕是會離京追上來問他們為何不告而別。
請不久,榮安王府那邊的人來拿藥,好吧,其實就是過來告訴清池他們,蕭朗陽靜養得不錯,已經下榻很活潑了。只不過因為榮安王和顧文知的計劃,他得暫時裝作病重,自然是不可能離開王府的。
清池說:「師父你真的是越來越來囉嗦了。」
這句話成功讓應宇閉嘴了,他簡直就是開始懷疑人生了,「小月魄,我真的越來越囉嗦了?不可能,分明就是你開始嫌棄我了!」
清池白了他一眼,「我上樓寫信!」
她腳步蹬蹬地踏在有些年頭的樓梯上,木頭髮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但也能聽得出來這腳步聲里的輕快愉悅。和之前那種緊繃的情緒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應宇手里的拂塵往後一甩,臉上也緩緩地笑了起來,他收回了目光,嘴角愉悅地勾起,唱了一句「無量天尊」。
*
如果可以,清池自然也是不想不告而別的。不過只要一想到親自和蕭朗陽說自己要離開盛京,她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蕭朗陽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這幾年的性子是越來越外放,天王老子都不怕那種。
就連周無缺他都敢吵,清池是真的不知道,前世那送明清玉趕赴法場的冷肅將軍是不是自己的一場夢,她除了在蕭朗陽身上看出了哈奇士的氣質,是真的沒有看出別的。
或許,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小屁孩模樣,根本沒法往那方面想吧。其實在外人面前還是像模像樣的。
清池這樣想著的時候,一滴黏稠的墨汁從筆尖摔落在雪白的信紙上,成功地又毀壞了她的一張紙。可縱有千言,下筆也艱難。她是希望蕭朗陽能夠接受自己離開的事實,但又不能把她真正要離開的理由寫出來。
這會兒,清池又寧願親自見他一面,把這件事說清了。他之前還期待著她長留在盛京,其實從來到盛京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一定會有離開的那日。
清池點了一盞燈,最終還是把這封信給寫完了。
她其實知道蕭朗陽心裡有她,可惜他們只能是青梅竹馬,別無情愛。她自然是關心他的,她不是無人之心,被多年惦念,除了情之一字,其他都能給他。
最後,她寫:「若有那麼一日再會再言。」
寫完這信後,她便覺得束縛著自己的一切都已然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而後會發生什麼,不過這一次離京,已經和應宇說好,游遍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看遍這天下山河,舒展胸臆,到那時再回來見故人。
這五世,她終於能夠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實現一直以來最想要達成的事情。
往後,再回來,不知道是多少年後了,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斗轉星移。後來的事,也會是後來的花才能開得出來。
清池下樓把這封信遞給了應宇。
應宇地眸子在暖橘色的燭火里暖洋洋的,很輕柔,就連他的聲音也是:「決定好了?」
「好了。」清池望向他,眼眸里帶著笑意。
應宇也寫了一封信給周無缺,大抵就是真正的請辭,容他們師徒離開盛京,游遍天下。
*
清池和應宇離京那天,下了點小雨,有些悶悶的。寧思君正好回玄青洞,也順便送他們師徒二人。
三人便在這涼亭處坐了一會兒,自有道童奉上茶水果點。
清池總莫名地覺得寧思君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便是這師兄弟兩人說著話的時候,他也偶爾會看她一眼。看得清池反而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一副態度。
他那雙眼睛端雅,看人的時候,認識誰都不會感覺到了壓力。但對於清池這樣五感敏銳的人,就會有一種被洞察的不安,身如提線木偶,被他操縱了視線。
他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又到底是在看什麼?
清池是又好奇又害怕答案。
「師侄怎如此拘束?」忽而,這細雨里,他柔和的聲線飄來,仙人之姿,令人自行慚愧。便是直視也覺褻瀆。若是她這一世才見他,恐怕早已失了方寸,被眼前人給徹底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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