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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逐點頭道:「好,我去取棋盤來。」
拾九看著楚逐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抬手將窗子關上,又把門打開,然後點上了屋子裡的燈,坐了下來。
沒過多久,楚逐便回來了。
拾九來不及驚訝他居然真的親自去拿棋盤,便已經先看清了他手上的棋盤——
竟是一局殘局。
有那麼一瞬間,拾九是懵然的。
而後才忽然地想起來,那好像是……是當初她離開王府時,與他未下完的那盤棋。
所以,到底是來試探她的?
只是她更不明白了,現在的試探還有任何意義?
拾九抿了抿唇,淡聲道:「王爺請進。」
楚逐聞言走入房中,將棋盤放到桌上:「這盤棋是我當初與我的一位故人下的未了之局,今月姑娘替她完成可好?」
拾九語氣冷冷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相對而坐,她仔細觀察起這盤殘局起。
雖然當初這盤棋局是自己親自下的,可是時隔近三年,記憶到底模糊了,只記得自己拿的是白棋。
不消片刻,記憶紛紛回籠。
這盤棋,她的白子已經被楚逐的黑子團團圍住,不過有一處缺口他未堵住。
當初,剛好卡在這一步,一切結束了。
「以這盤棋而言,現在應該輪到白子。」拾九看著棋盤,明知故問,「不知王爺執的是白子還是黑子?」
楚逐看著她微微垂下的腦袋,語氣是不自知的溫柔:「我拿的是黑子,你拿的是白子。你先下。」
「好。」拾九沒多說什麼,拿起一粒白子便放入棋盤,脫困而出。
楚逐眼中帶著淡淡笑意,落了一粒黑子。
白子、黑子、白子——
時光仿佛倒流回三年前,倒退回這兩年來楚逐多次想要重來的那一刻。
若是那一次沒有放手,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這兩年間,他總是這麼想,有時候想得多了,便夜有所夢,在夢中有了一個令他萬分幸福的結局。
醒來後,卻要面臨滿室寂寥。
面臨拾九已經死去的事實。
而現在,誰也不能體會他心中的百味情緒。
從見到那具空蕩蕩的棺材起,他終於活過來了。
像是馬上便要噴薄而出的火山,外表依舊是冰冷的,內里……
就在這一刻,拾九落下一粒白子。
楚逐淡笑:「你贏了。」
這一局,拾九贏了。
或者說,這盤棋她從三年前贏到了三年後。
只是賭注不同,上一局她堵的是出府,而這一局——
楚逐道:「今月姑娘贏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拾九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她可沒說贏了便要有所獎賞,況且帶她去一個地方也不算獎賞。
楚逐又在搞什麼鬼?
她脫口而出:「去哪?」
橫豎今晚也不打算睡了,她倒要看看楚逐究竟想幹什麼。
而後,她看著楚逐的雙唇翕張著,說出了令她陡然驚顫的兩個字:「鬼獄。」
鬼獄——
那是令她感到遙遠又陌生的兩個字,卻又能讓她在一瞬間遍體生寒。
記憶簇擁而來。
在鬼獄受盡折磨的時候……
在鬼獄漸漸心死的時候……
在鬼獄含恨而亡的時候……
連利刃插.入心口的感覺都清晰得猶如昨日。
更別說,當時痛到極致的那顆真心。
而現在,楚逐又要帶她去鬼獄……
拾九的臉頓時慘白,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著,眼神布滿驚懼,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悽美的笑:「如果兜了這麼一圈只是為了將我送入鬼獄的話,王爺真是煞費苦心了。」
「不是的!」楚逐急切又慌張地握住她冰涼的手,以內力焐熱,「我絕對不會再讓上輩子的事情重演,我只是帶你去見個人。」
拾九看著他無措地解釋,身子仍細細地顫著。
鬼獄於她而言,並不只是肉.體上的折磨而已。
那是她所有的痛苦、絕望、心灰意冷,是一個巨大的爐子,燒掉了她一切的爐子……
他現在跟她說,不會再讓上輩子的事情重演,她是不敢去相信的。
唯恐一相信,她又被他驟然關入鬼獄,在她全然相信著他的時候,給她覆滅一擊。
然而,她好像又和上輩子一樣,相不相信,都沒有辦法掙脫。
她抿著嘴,咽下了顫抖,笑道:「好。」
*
去鬼獄的這條路,拾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曾經許多次她出入這裡,都是為了替楚逐辦事。
最後一次出入這裡,是被押著去的。
這次,她與楚逐並排攜行,楚逐打了一把傘,傘全蓋在她頭上。
楚逐依舊是之前的那身濕衣,走在這漫天風雨中。
鬼獄離王府並不遠,只是位置很隱蔽,待走過一道道守衛線時,才終於到了鬼獄的大門。
楚逐將傘扔掉,親手推開了門。
濃厚的血腥味混合著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與前世里的記憶別無二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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