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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她不說,我也憂慮,昔寧郡主是禹州封王的嫡子。」他垂下眼帘,聲音細弱地嘟囔道,「封王看重的是妻主,即便妻主無意迎娶,陛下還有許多女嗣,如今長姊的腿又……」
「如今你阿姊也是本王的姑姊,日後也會是本王嫡女或嫡子的姑母。若她與昔寧是真心相愛,封王爺定然不會阻攔的。」裴出岫趁著酒意親吻她的夫郎,她的唇流連在他唇瓣上,低低地追問他,「你是幾時知曉封王要將郡主許給為妻的?」
「我……」林知秋面頰愈發得紅艷了,羞惱得向後退開了些,「陛下為妻主擺宴那夜,臨出宮前阿姊偷偷告訴我的。」
裴出岫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唇邊漸深的笑意令他愈發不敢與她對望了,「難怪那一夜秋兒你……這般主動。」
她的聲音喑啞低沉,雖然吃醉了酒,探進他的衣襟的左手卻十分靈活,全然看不出不久前才受過刀傷。他不敢用力,只是輕輕按住她的手腕,裴出岫呼吸微微一頓,倏然起身將男人打橫抱了起來。
「夫郎不必憂心,為妻的傷早就好全了。」
林知秋驚呼一聲,猝不及防間就已被抱到了榻上。見她褪下了身上的衣衫,露出肩膀與手臂的傷痕,他雖未能親眼目睹,也能想象出那時逃命的驚險。
裴出岫見他瞧得出神,輕輕嘆息一聲道,「少年時,我懼怕很多東西,不敢近水,也不敢碰火,害怕夜裡入睡,更怕舞刀弄劍會傷人傷己。」
「母王為了讓我克服軟弱的性子,逼我在水裡每日浸足一個時辰,夜裡則盯著火焰不能移開目光。但我始終畏懼刀劍,直到師傅與我說,行醫救人也要見慣傷痛。」裴出岫說起這些,眸中竟還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幸好師傅勸動了我,否則若依母王的心性,未必不會命人將我打斷手足來歷練心性。」
林知秋望著燭光映照下,她挺拔勁瘦的身子與清雋溫和的眉眼。
他被眼前如夢似幻的景象蠱惑了,情不自禁地問她,「後來呢?」
「後來進到京城,又遇見了你。」她生有一雙極好看的淺色眼眸,盈滿笑意時,少了些許清冷顯得愈發湛亮通透,「才知曉當初受的這些苦都是值得的。」
望著他的眸光漸漸幽邃了,林知秋還未及反應,裴出岫俯下身來再度噙住了他嘴唇,她的手環住他細韌的腰肢,將他攏在自己身下。
披散而下的長髮遮住了屋內的燭光,炙熱的呼吸拂在他的面頰與下頜。
入睡前,林知秋迷迷糊糊地想著,也許今夜吃醉了的人唯有他自己。
第63章
五日後。
兩輛囚車一前一後沿著拱陽道徐徐駛過, 囚車上分別載著柳學齡與柳承鴻,獄卒們押著囚車來到人頭攢動的西市刑場。
在刑部牢獄中關了半月,丞相柳學齡穿著囚袍,身形佝僂地窩在囚車內, 不復往日的翩然風儀。柳承鴻倒是攥著木欄, 尚有氣力叫囂。街市四面聞訊而來的多是為林尚書不平的士子和百姓, 她們的憤懣逐漸將西市最後的寧靜吞沒。
巳時方過, 監斬官的馬車來到刑場。岐王與梁大人在官服外皆披上了暗紅斗篷,刑台邊上搭了木棚,岐王手裡攥著一道明黃諭旨,與梁檀不疾不徐地打量著刑場周圍。
冬日升起暖陽, 晨光亮得晃眼, 柳學齡站在刑場中央向四面張望,往日拱簇在她門前的官士與親信竟都未來。
遠遠地,她瞧見一個纖弱的白色身影朝刑場這邊緩慢行來。她欲張口呼喚,喉嚨卻只發出了一陣嘶啞的乾咳聲。
太女府上的馬車其實很早就停駐在了西市街口,鳴鏑攙著柳承筠坐在馬車裡注視著囚車在他們面前緩緩經過,而後柳承筠無聲地揮開了鳴鏑阻攔他的手。
他身懷金尊玉貴的太女嫡嗣, 身上裹著禦寒的厚絨斗篷,鬢未簪飾, 面容素淨得如霜似雪。
柳承筠獨自來到監斬官所立的木棚內,岐王應允他與柳學齡敘幾句話。
柳學齡被關入牢獄, 他身為兒郎, 卻從未去探望過她一回, 只因他私心里想保全自己與腹中的孩兒。
是以甫一見到柳承筠, 柳承鴻連連冷笑著說他是來看好戲的。她天真地以為陛下不會當真斬她與母親,甚至命人回相府囑咐夫郎打點好了要去流放的行裝。
柳學齡倒不埋怨他, 她滿身狼狽,頭髮絲都結了綹,卻還笑得一如從前那樣溫文,「往後多回去看望你父君,府里弟妹年幼,也得勞你費心照看了。」
「母親。」柳承筠才聽了一句,就忍不住紅了眼眶,「是筠兒無用,保全不了您與長姊。」
柳承鴻見不得他哭哭啼啼的喪氣模樣,皺了眉頭道,「你是太女正夫又如何,若是二皇女殿下,只消一句吩咐就能令人放了我們。」
「長姊身在獄中,恐怕還不知曉鳳後已被賜死,你視作倚仗的二皇女殿下明日一早也要流放袞州了。」
他心中有根刺,生了許多年了,此時拔出是既痛又快的。
「你胡說!」柳承鴻驚惶地揮動著鐐銬,被獄卒踹在左腿,猛地朝前撲跪了下去,她攥了滿手的塵泥,還在不住地喃喃,「這不可能……二皇女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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