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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接過書信應承了下來,目光落到她頗蒼白憔悴的面容,方解開的眉頭重又擰起,「主子實在不會照顧自己。」

  當著手下,裴出岫有幾分訕訕,「近日京中頗多變故。」

  「您是說娶了明月夜的樂伶,還是指與二皇女殿下起了爭執?」

  裴出岫撇了一旁的十六一眼,「你先下去吧。」

  ~

  跟著晏公進了暗室,裴出岫長抒了一口氣,「那是從前的禮部尚書林暮為大人的公子。」

  晏公走到桌案旁親自給她沏了杯茶,是今晨剛泡的青頂雲霧。

  「京城世家公子眾多。」他低聲悠悠道,「從前未見主子對哪家公子這般上心。」

  裴出岫第一回 被茶水給噎了,她抬起頭神色古怪道,「晏公還探聽了些什麼?」

  「主子成婚頭一夜便同這位林公子同房了。」

  裴出岫放下手中茶盞,拿衣袖掩面輕咳了咳,「安插在姑母府上的人都撤了吧。」

  想了想,她又擰眉,「浮香閣如此本事,那日二皇女的人闖進醫館……」

  晏公清清淡淡地回,「沒主子的吩咐,咱們怎好擅自動手?」

  憑白壞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裴出岫靜默了,那時影衛若真在醫館動起手來,只怕二皇女非得追查到底,直到咬出她的身份來。

  「林公子如今安置在宋家私宅,遣幾個天衛日夜守著,若有動靜到沐春堂來報。」

  聞得此言,晏公眸色微動,「天衛從前可單闖敵營。」

  如今竟淪落到護衛一個養在深宅的男眷。

  裴出岫望過去,眉心微擰,「可有不妥?」

  男人暗暗咬牙,「無。」

  想到那日進宮昭帝給她看的那份摺子,裴出岫又低聲地問,「嘉南關那邊近來可有消息?」

  「顏大人在軍中一切安好。」

  她點點頭,站起身,「如此便好。」

  晏公見她欲離去,連忙端來一個四方紫檀匣子。

  「這是三年來小郡主寫給主子的家信。」

  小郡主便是郢城王府里那位夫侍所出,裴出岫瞪著那匣子許久,並不願伸手去接。

  晏公瞧見她神色,嘆息一聲道,「戚夫侍夏初時候生了場大病,小郡主一直盼著您回府呢。」

  裴出岫支吾著敷衍,晏公終是將匣子塞進她懷裡。

  ~

  茶肆堂廳內,齊整地坐了天字號影衛七人,地字號影衛若干。

  見她露面,齊刷刷地仰頭呼喊,「見過主子。」

  裴出岫抬手輕按了按額角,就是不想驚動她們,才趁天未亮的時候趕來。

  天七悄聲遞上竹子,她朝諸位影衛略一頷首,便戴上帷帽逃也似的邁出浮香閣。

  不多時,身後茶肆內果真傳出震天響的怒吼聲,「哪個兔崽子拔了後院的竹子?」

  接著便是一陣桌凳磕碰、刀劍齊鳴的混雜動靜。

  裴出岫趕在辰時前回到醫館,病人紛至沓來,她忙起來也就忘卻了晏公交代的郢城王府的事。

  傍晚時分,沐春堂已闔館。明月夜的戚舫主乘轎來到沐春堂,也不走前堂正門,遮遮掩掩地繞到後院窄巷。

  裴出岫只當是宋二,未料打開木門卻見舫主攢著一臉苦色,「裴大夫,鈴蘭那孩子……」

  便是他今日不來請,過兩日她還是得親自過去一趟的。彼時在明月夜倉促治傷,用的不是沐春堂特製的桑皮細線。待到傷口長好了,傷處縫合時用的細絹絲還得重新取出來。

  裴出岫見此刻時辰尚早,便答應同他一道過去看看。

  今日的明月夜早早在門前掛起了燈籠,裴出岫披著厚氅頭戴帷帽,裹得這副嚴實樣子在煙波河邊反倒十分惹眼,尤其是明月夜的舫主還親自出面躬身接迎。

  她微壓了壓帷帽,跨過小石板,三兩步邁進船軒,跟著舫主轉過屏風徑直上了樓。

  恰在此時,船軒頂端的長廊內傳來喧鬧的爭執聲。

  「二殿下不在,你們明月夜便這般輕怠客人嗎?」還未入夜,這女郎已經醉得滿面赤紅,見舫主與裴出岫過來,連忙叫嚷得更大聲,「舫主來得正好,你們這兒的僕從竟敢攔著不讓本小姐見鈴蘭公子。」

  戚舫主認出了她是刑部侍郎的嫡女潘瑩英,連忙苦笑著陪禮道,「潘小姐見諒,鈴蘭在養傷,這幾日是不見客的。」

  裴出岫經過她身旁,叫她攥住胳膊,「本小姐進不得,她憑什麼能進得?」

  「這位是奴家為鈴蘭請來的大夫。」

  「大夫?」那酒醉女郎眯著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本小姐今日既來了,便也進去看看他到底傷得如何了。」

  裴出岫透過帷帽撇她一眼,眸光微寒,指尖銀光一閃,下一刻身前難纏不休的女郎轟然倒在她肩頭,「這位小姐醉了,尋個僻靜處叫她好生歇息。」

  她還有約在身,可沒那麼多時間好耽擱。

  第22章 紫竹簫

  鈴蘭公子的臥房裡依舊點著暖香,香氣中又飄散著若有似無的苦藥味。

  床榻邊紅幔珠簾捲起,男人蒼白憔悴地闔目躺著,身上罩著件寬鬆柔軟的淺色綢袍,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新傷壓著舊傷,可謂是觸目驚心。

  他必然不是第一回 遭難了。

  似乎是聽見外頭的吵嚷聲,他在睡夢中仍不安穩地攢著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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