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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發出了一個模糊的嗯聲,長長的睫毛降了下來,貼到頰前,呼吸漸漸勻淨,很快就翻了個身,把涼被扯到了身上。

  我趕快在心底做個眉批:枕頭風是要這樣吹,才吹得有效驗。

  才記下來以後要多加實踐,一股睡意湧上,我也就跟著王琅,墜入黑甜。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幾天真是知道什麼叫做寫文寫得要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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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一意孤行 ...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王琅已經出了東宮,去瑞慶宮和重芳宮,給我們頭頂的兩座大山請安。

  小白蓮說他還給我留了話,“愛妃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裡隨小王一道進兩宮問好。”

  一想到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十餘天假日,就要在明天揮手而去,我就油然感到了一股憂鬱,憤恨地在東殿又賴了半個來時辰,到底還是被阿昌給請出了屋子。

  “娘娘,您在屋裡,奴婢沒法打掃東殿。”阿昌很有禮貌地對我說,然後就像是拂去桌上的塵土一樣,將我拂出了東殿。

  我也懶得回西殿再睡懶覺了,索性穿好衣服洗漱了找柳昭訓來和我下棋,又跟她商量向太醫院要人的事。

  “太子竟答應了?”柳昭訓包子臉上的皺褶似乎都訝異地展了開來。

  我很得意地告訴她,“百鍊鋼化成繞指柔,嘿,憑的就是咱枕頭風這手藝,吹得王琅渾身舒暢,可不就答應了?”

  柳昭訓嘖嘖連聲,又感慨了好一會,才尋思著稱讚王琅,“太子爺不愧是國之儲君,非但身似東山蒼松,可秉日月,胸中果然也有萬千丘壑,讓人捉摸不到他胸懷的極限呀!”

  又告訴我,“還是快做一頂尚書官帽給太子爺戴,這才算應景呢!”

  大雲的尚書官帽顏色不巧正是綠色,相當晦氣。我白了柳昭訓一眼,“太子爺當尚書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當他不清楚你和那誰誰之間的那點事啊?”

  提到那誰誰,柳昭訓的神色立刻就暗淡了下來。

  我滿是同情地問,“都三年多了,你還放不下啊?”

  柳昭訓的磨牙聲成了最好的回答,“您就別和我提他!”她臉上的褶子空前地達到了六十四朵之多,聲調也是罕見的甜蜜,“他就是能活著回來,也會死在我手上!”

  柳昭訓和那誰誰之間的問題,我從來都是不多說什麼的,就好像柳昭訓也從來不管我和王琅的事一樣。我就趕快扯開話題,和柳昭訓商量,“要向太醫院要人,總得先和皇上報備,要不然就要從貴妃那裡入手,你說,和誰開口來得好些?”

  按理說,我公公疼我,只要我開口,一個君太醫罷了,肯定是立刻下旨讓他滾到東宮上值。可是我公公雖然半瘋不癲,但畢竟還是天下的主人,他要明察秋毫起來,也能明察秋毫之末,當然啦……要裝糊塗的時候,也能不見輿薪。在君太醫這件事上,我還真怕他深覺王琅戴一頂尚書帽實在不大好看,於是便又明察秋毫起來,把鄭寶林和君太醫推出午門斬了。

  貴妃娘娘就不一樣了,此女雖然一心惡我,但段數實在太低,如若不是皇上一意提拔,我簡直睬都懶得睬她,騙她給我出頭,我只需略施手段。

  柳昭訓轉了轉眼珠子,她拉長了聲調。“這事您可別找我出主意,我和那誰誰是一回事,君太醫和鄭寶林可是另一回事。我看太子爺可不特別喜歡尚書帽,您別是自己會錯意了,把他的回絕呀,當成了答應。再說,端午才過了沒多久,您又要折騰貴妃娘娘,妾身可不喜歡這樣事兒事兒的娘娘。”

  ……娘的,柳昭訓這人,實在是慧眼如炬,最過分的是她居然還很了解我,很知道我壓箱底的幾個把戲。

  我又白了柳昭訓一眼,氣哼哼地說,“好嘛,你不幫我,那人家找表姑幫忙好了!”

  我表姑陳淑妃雖然生了瑞王之後就一直無寵,但一直也很得我公公的敬重。畢竟當年在朝陽宮裡服侍過皇上的舊人,現在也就剩下她和皇貴妃了,所以雖然皇貴妃是領六宮諸事,但我表姑說話,一直也是很有分量的。在她這邊報備過了,再去太醫院裡打一個招呼,等到將來我公公要過問的時候,表姑自然也會幫我擋著。

  雖然我的如意算盤打得很不錯,但柳昭訓還是誓死阻止我將君太醫弄到東宮來,不管我怎麼說服她,她就是不懂,“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娘娘又何必別出心裁,標新立異?”

  唉。

  如果可以,我又何嘗不想就保持現在這樣,讓君太醫三不五時來探探他的姘頭算數呢?

  一想到要將王琅可能不能生育的事告訴柳昭訓,我就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這種事要是告訴出去,必定會在帝國里掀起一番腥風血雨吧……尤其還是出自我這個太子妃之口,世上有哪個想不開的太子妃,會為了好玩來指控自己的相公生不出孩子呢?可信度一下就更高了。

  當然,柳昭訓決不會亂嚼舌根,這一點我還是信得過她的。不過要把這種事說出口來,還是讓我脊背上的寒毛,一陣陣地發炸。

  到了現在,我終於漸漸懂得了我姑姑的教誨,我曾經並不懂她和陳淑妃之間的關係,為什麼有時候親如姐妹,有時候又若即若離。而現在我終於明白,有些事還是公事公辦,給大家帶來的麻煩最小。

  所以我就只好胡亂找了幾個藉口來搪塞柳昭訓。

  “你別看王琅明面上是一臉的老實,私底下對鄭寶林可垂涎著呢!”我告訴柳昭訓,“我逮著好幾次,他看著鄭寶林的背影流口水……”

  好像把王琅的形象也抹得太黑了點,一邊說,我一邊不禁在心底暗暗地為王琅擦了擦眼淚:自從過了十歲,我已經很少背著他說他的壞話了。

  柳昭訓將信將疑,但態度總算是柔軟多了。“您可千萬別告訴我,這把馬才人扳倒了之後,您又瞧上鄭寶林,想要將她也趕出這個圈子……然後接下來是誰,李淑媛還是姜良娣?娘娘,太子爺可是太子爺,扳倒一個,還有一個,您要是這樣想,東宮可就永無寧日了!”

  永無寧日就永無寧日,我會怕嗎?我不屑地噴了噴鼻息,正想說幾句硬話,看到柳昭訓的猙獰面貌,不禁又軟了下來。

  “我沒這麼想。”我囁嚅著說,“我賢惠著呢,你等著瞧吧,今年年底我要是還沒有身孕,一準我就給王琅納新人——這都不用你們催!”

  柳昭訓的神色就柔和下來,她按住我的手,想要說什麼,到最後,卻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包子臉上連一個褶子都沒有了。

  我就知道這種傷感的話,可以騙得過她!

  等柳昭訓走後,我到底還是偷偷地出了東宮,往露華宮走了一遭。

  鄭寶林和君太醫的事,如果連陳淑妃都知道了,那麼在後宮之中肯定也就不能稱為秘密。事實上除了我、王琅和柳昭訓對此心裡有數之外,別人一直都以為她是真的身體不好,而君太醫也只是一個很平常的天才青年神醫。

  聽說我要‘把君太醫要過來,平時也用食療調養一□體,這樣或許能把懷上的日子再提早一點’,陳淑妃非常的欣慰,馬上就答應我,“這件事皇上要是問起來,表姑幫你說去。”

  ——我告訴陳淑妃,之所以不想張揚,主要是不想給屈貴人攻擊我無出多一個把柄。

  欺騙表姑一直是我的拿手好戲,從小到大,靠著我純真的言談,不知道多少次王琅或者王瓏為我的頑皮背了黑鍋。陳淑妃當然不疑有他,她慈愛地輕輕擰了擰我的耳朵,“小暖長大了,都會把生孩子的事,給掛在心頭。”

  於是到了下午,太醫院接獲我用東宮妃名義發出的懿旨,因為君太醫醫德卓越等等的屁話,我決定把東宮典藥局郎這個好差事派到他頭上,我又派人告訴太醫令,讓他轉達君太醫:明兒來上值的時候,就直接進東宮來吧。

  等到王琅回來,我便向他炫耀我的成果:僅僅一天之內,我已經將君太醫調進東宮,成了我們東宮的人。

  王琅聞言一怔,緊接著就氣得卡住了我的脖子,“告訴你這件事不妥當,你還背著我安排,蘇世暖,你是很久沒有挨過打了是不是?手伸出來!”

  我趕快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靠著東殿的大門,得意地告訴他。“第一,鐵尺已經被我扔了——哎呀!”

  可惡,王琅沒有找到鐵尺,居然就拎起蕎麥枕頭來丟我,要不是本宮身手靈巧,這一下險險就要中招。

  “第二!”我又一下鑽到門外,隔著門朗聲道,“昨晚你分明自己答應我了,王琅,不要以為你裝出生氣的樣子,就可以矢口不認,我記得清楚得很,你可是答應了我,才合得眼!”

  哼哼,我雖然老是被王琅管教,被他打手心,但也決不是吃素的!十次對決,王琅雖然可以贏九次,但剩下這一次,他往往是輸得很憋屈。

  這個人果然不會對我說謊,我隔著門聽了一會,都沒聽到他的動靜,便悄悄地鬆開手,將門推開了一邊,把頭伸進去窺視王琅的境況。

  這一下就壞了,我的頭立刻被一雙手夾住,就這樣硬生生地被王琅給——呃——從門外拔進了東殿。

  他踢上門,獰笑著對我說,“小王記性不好,一時竟想不起來了!愛妃能否將情形再複述一遍,俾可幫助小王的記憶。”

  當然,這一番複述,我是在王琅身上完成的,此人極為恚怒,竟然一邊聽一邊對我……嗯……

  以我這素來優雅的談吐,一時間竟也有了些詞窮,竟不知道該如何風流而不下流地來複述他的這一番動作。

  當然啦,也可能是因為當時我的腦海已經一片迷糊,只記得我一開始還很激動地告訴他,“你可不能賴皮,答應了就是答應了!這一回是你輸!”

  到了中途,隨著他的動作,我的態度亦不免有了一些軟化,“哎呀……王琅……不要……不要那樣輕,進來,進來……”

  可王琅又怎麼會聽話?我越求他,他就越輕,在我外頭兜兜轉轉,牽連得一片濕滑,他也不肯痛痛快快地進來,急得我扭著腰去找他,甚至還主動去握他的……來給他引領方向。我一身錚錚鐵骨,就這樣被他給慢慢磨得軟了,到最後又成了一攤春水,只能掛在王琅身上前後搖盪。巴不得他再多欺負我一點,多欺負我一點……

  “你討厭。”

  事後等我們倆喘息定了,我便嚴肅地告訴王琅。

  王琅冷冷地橫了我一眼,似乎余怒未消。

  “你究竟是為什麼要把君太醫弄到東宮來?”他橫眉冷對,“蘇世暖,我知道你的行動,一向不能以常理論之,但這一次我卻很想要一個解釋。你總不可能只是因為想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才將君太醫調到東宮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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