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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然常常會想,如果再做幾年太子妃,說不定我就會和姑姑一樣英年早逝。但我是怎麼都想不到,我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夭折。

  這也未免太倒霉了一點吧,將來到了地下,怎麼向爹娘交待?對不起,因為沒有聽王瓔的話,硬是不肯嫁他,於是今晚蓬萊閣年久失修露台坍塌時,他先救了萬穗,我雖然奮力跳水,但因一年多以來懶惰逾恆,體力不支,最終還是被漩渦拖到水下,溺水身亡……

  雖說我一生沒有給蘇家帶來多少光輝,但至少也不能死得這麼窩囊憋屈,讓祖宗蒙羞!

  我趕快又奮起了一點力氣,迅速撥動水面,想要換個方向,往湖邊游一游。並且寄希望於蓬萊閣那裡至少有兩三個聰明人,知道搞一條船來救我,如果一時間找不到船,那下來兩個人也是好的。

  就是這時候,頭才一出水面,我就聽到了嘩啦啦的槳聲,一股黃色的微光從遠處投到了我身上,與之同來的還有王琅焦急的聲音。“蘇世暖!再往前游一游!”

  是王琅!他來救我了!

  關鍵時刻,還是只有他靠得住!

  我頓時精神大振,奮力往王琅的方向遊了一會,只覺得身後吸力漸緩,索性停下來在水中懸浮著,等王琅來救我。

  結果,這一不動,王琅反而著急起來,我聽見他催小艇上的人,“三哥,快點兒搖!”一邊又叫我,“蘇世暖,你別走神!游過來!”

  他的話繃得緊緊的,幾乎都快斷了。我忽然明白過來:很可能在他看來,我是掙扎無果,力盡身亡了。

  我趕快就抬起頭來告訴王琅,“我還沒有死呢!”

  又埋怨他,“你也不下來救我!”

  王琅語氣里多了幾分無奈,“我下水了,誰點燈照你?”一邊說,一邊小艇越來越近,我這才發覺原來船上只有兩個人,王瓔在艇尾划艇,王琅在船頭舉高了一個氣死風牛皮紙燈籠找我。

  在一片黑暗中,他的身影倒還真有了幾分高大。我不禁失笑,“反正什麼事都是你有理就對了啦!”

  王瓔把小船劃得飛快,居然還有閒心附和我,“就是的,六弟就應該下水找你,然後和你一起雙雙在湖裡淹死就好了——沒了燈,這一片黑,你指望我找你們倆?不如直接淹死算了。”

  ……看看,這就是王瓔,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想當太子的時候,他還能大大咧咧地講這種話出來。要把我和王琅淹死在太液池裡。

  我很無語,索性不搭理他,只是叫道,“王琅,我在這裡,往這裡劃。”

  一邊說,一邊奮力迎著船頭遊了過去。

  王琅又忽然叫我,“小暖,不要迎著船頭游,不然你會——”

  他話還沒有出口,我只覺得迎頭撞到了什麼東西,耳際轟然巨響,一下什麼力都使不上了,昏昏沉沉的,就要下沉……

  然後,一雙手,一雙堅實的手一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提了起來,放到了一個也是搖搖晃晃的地方上。王琅一下緊緊地抱住我,他的身子甚至有微微的顫抖。

  我一邊喘息,一邊從心底泛起了一點陌生的情緒,這情緒似乎是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的……

  然後王琅在我耳邊接著說,“不然,你會撞到船頭的。”

  我只來得及對他翻一個白眼,就陷入了一片黑甜中。

  #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桌邊的油燈映得自鳴鐘鐘面一陣模糊,我眯著眼仔細地看了看,發覺時針已經指到了三上。

  才一動,就覺得額角劇痛,伸手揉了一下,發覺那裡鼓起了一個大包:想來是被船頭撞到留下的禮物。

  想到今晚我蘇世暖先被麥穗兒逼供,再挨了她的毒手,腰際被掐了好幾下,又在露台上受了驚,緊接著落水求生,這大風大浪都毫髮無傷地走過來了,最後在獲救之前額頭上還要挨這麼一下,就覺得實在是……好不甘心。

  在湖裡掙扎的時候,雖然沒有喝幾口水,但這一下起來,我還是很想去淨房走走。結果才一動,身邊的人就醒了。

  王琅好歹還算有點良心,他雖然沒有伏在床邊睡,來表示他照看我的殷勤。但至少還是在我身邊找了個地兒,不讓我醒來的時候找不到人。

  “小暖?”他話里還有一點迷糊,“怎麼樣,頭疼不疼?”

  “還好。”我揉著額頭說,“太醫怎麼講?”

  “幾個老太醫今晚都沒有當值,君太醫來給你把過脈上了藥。”太子咳嗽了一下,話里似乎有了一點笑意,“他說你和牛一樣健壯,除了這個包,沒有太大的事,就是這個包,沒幾天也就好了。”

  ……可惡,我和君太醫無冤無仇的,甚至還很幫他,他就是這樣回報我的?說我和牛一樣健壯?

  我立刻就壞心眼地決定,下回不讓他給鄭寶林把脈了。

  “那就好。”我要翻過王琅下地,王琅又攔住我。

  “你躺著休息。”這位大爺難得有服侍我的興致,“是要喝水還是吃東西?我給你拿去。”

  “我……”我囁嚅。“我是要……”

  “什麼?”王琅已經開始悉悉索索地要下床穿鞋了。

  “我要去淨房!你把淨房拿來給我吧。”我沒好氣地說。

  王琅的動作一下止住了。

  他忽然哈哈大笑,難得地現出了一點慡朗,又湊過來抱住了我,鼻尖努著我的頭頂,親昵地磨了磨。

  “還好你沒事。”他低聲說。

  話里到底是流露出了一點點後怕。

  我不禁心旌搖動,只覺得心裡又甜又苦,無限的言語,似乎都匯成了一股熱流,直衝小腹……

  “王琅。”我趕快掙紮起來。“我、我憋不住了,回來再抱,讓我去淨房啦……”

  於是我就在王琅的輕笑聲中衝進了淨房。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抽好了沒,網頁評論能顯示了沒|

  庶女的已經全部出來了呀,這邊好像前台還是只顯示手機評論

  然後網頁評論的大家就全都只能在後台給我看的樣子?

  39、生個娃娃 ...

  從淨房裡出來的時候,我的腳步終於從容了不少。這畢竟是件好事,因為我發現走得太快的話,我的頭會有些疼,一抽一抽的,雖然沒有疼到要叫出來的程度,但也讓人很不舒服。

  王琅還在床邊坐著等我,見到我進來,他又問我,“要不要吃些點心?”

  我摸了摸肚子,感到在太液池裡的確是喝了不少水,便搖頭道,“還不餓。”

  王琅挑起眉看了我一眼,接著就變戲法一樣從枕頭邊上拿出了一個小匣子,打開來遞給我,乾脆地說,“那就把藥丸吃了。”

  ……早知道就先吃些點心再說了!

  “這什麼玩意?”我一邊往床上爬一邊問王琅。

  王琅還沒有絕情到讓我這個准傷員去倒水的地步,他下了床,在梅花桌前翻找了一陣,給我端回了一杯熱水,還很體貼地說,“我給你調了一點點玫瑰露,趁熱快吃吧。君太醫說,你入水受了濕寒,要吃一丸生薑紅糖厚朴團成的丸子來發發汗。”

  這麼大熱天的,我還要發汗?我本想和王琅爭辯一番的,但看他雖然態度比較溫和,但卻並沒有拿開匣子的意思,只好深吸一口氣,飛快地吞下了藥丸,又沖了一大杯水下去,緩和那可怕的甘糙味道。

  “好乖。”王琅就摸了摸我的頭稱讚,“小暖最乖了。”

  從小到大,我從來都最怕吃藥,尤其討厭甘糙味道,寧可去喝沖鼻的黃連水,也不要太醫開甘糙來中和苦味。這一點王琅當然知之甚詳,他捏著我的鼻子灌進過不少混了甘糙的藥汁。今天表現得這樣好,他對我的稱讚,也是我應得的。

  我就很得意地哼哼了幾聲,告訴他,“我不但乖,而且還特別厲害。今天掉進水裡的時候,差一點就被水糙纏住腳了。要不是我臨危不亂,彎下腰去扯掉了它,現在哪能在這裡和你說話!”

  話說出口,才覺得自己實在又是太幼稚了。

  第一,王琅這樣深宮內院裡打滾的人,從小到大是步步驚心,什麼陰謀詭計沒有見識過,扯掉一點水糙嘛,多大的事,人家根本不可能覺得我厲害。

  第二,這種事自己知道就好了,幹嘛要說出來嚇唬別人?

  王琅就真的有被我嚇唬到,他俊朗的容顏上頓時多了幾分嚴厲,豐潤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然後……

  然後他忽然敲了我的腦門一下,力度之大,是險些敲出第二個對稱的包來。

  “閒著沒事,要和元王妃說小話,蓬萊閣那麼大,何處不可以說,你就非得要到露台上去。還要在露台上追逐跑跳——”

  他一邊說,一邊緊緊地扣住了我的脖子,好像恨不得把我就這麼掐死一樣憤慨。“今次能夠平安脫險,真是你的運氣!”

  我趕快奮力為我的脖子掙扎,“死王琅,人家都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你還要來掐我。”

  他又笑了,“我不但要掐你,還要……”

  王琅的語氣里多了一點點幾乎不可辨認的情.色,可說到一半,卻又收住了不往下講,把我的心吊到了半空里,等了半天,又沒有等到下文。

  我氣得捶了他一下,“要幹嘛你明說,這樣說一半留一半,什麼意思!”

  卻是情緒一激動,又覺得頭有一些疼,忍不住低聲呻吟起來,向王琅抱怨,“和萬穗在一起,真是沒有一點好事。她倒是好,王瓔身懷絕技,一下就把她拯救脫險,害我在太液池裡撲騰了半天,又被船頭撞了那麼一下。”

  提到萬穗,免不得就關心一下,“她沒有事吧?”

  王琅想了一下,才並不太肯定地回答,“應當沒有大礙。”

  他的不肯定,實在是極大的取悅了我,我心頭又泛起了那種陌生的情緒,這情緒就像是濃縮到了極致的蜜糖,雖然只是一點,但滴在舌尖漾開去時,卻是無邊無際的甜。

  “你給我說說事情的經過。”我已經沒有了睡意,索性糾纏王琅,往他懷裡靠過去,趴在他胸膛上要求。“這露台到底是怎麼會忽然間塌掉的,也實在是太古怪了吧?”

  王琅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回答我,“古怪不古怪,還要看父皇怎麼說。”

  我公公是一家之主,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卻還是要憑著他定下的基調來辦事,這件事要大辦也可以,要小辦也可以,反正是少不了要擼掉幾個人的官帽子,至於要不要掉幾顆人頭,那就得看我公公高興不高興了。

  我一下有些不寒而慄,可是想到跳水那一剎那,心頭涌過的恐懼,又覺得心慢慢地硬了起來。

  居家過日子,很多事該軟的時候是得軟,可都鬧到這份上了,要還是和稀泥了事,那我蘇世暖成什麼人了?憑人欺負,也不是這樣被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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