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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仁茶是冬天的早點,這眼看著就要盛夏了,誰一大早喝這個?

  王琅這是又要借題發揮來教育我了。我越急,他就越是不緊不慢,越要我急。

  “你急什麼?”從小他就愛這樣問我。“什麼事,是你能急出個結果的?”

  我只好委委屈屈地淺啜了幾口杏仁茶,將滿心的著急給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作出了一副不緊不慢的態度來。

  王琅果然這才滿意,他揮了揮手,大度地告訴我,“天氣熱,杏仁茶喝不下去,就不要多喝了。一大早喝出滿頭大汗,也不好看。”

  唇邊甚至還難得地綴上了淺淺的笑意。

  裝!你再裝!裝成個大尾巴狼就遂了你的心意了是不是?

  我氣哼哼地白了他一眼,三口並作兩口吃掉了小饅頭,乘著阿昌和小白蓮踱開了去安排輦車,才低聲埋怨王琅。“還不是怕你請安遲了,皇上又要說你不恭敬——我難道還怕遲?”

  我公公那麼寵我,又怎麼會忍心怪我請安去遲了,至於皇貴妃那裡,最近她才被狠狠收拾過,也沒有膽量借題發揮來為難我,我的急歸根到底,還是為了王琅嘛。

  如果在以前,我肯定要找出千般理由來為自己開脫:我不是為了王琅,我是為了自己,我討厭他,又怎麼可能為他考慮。

  不過現在又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我心裡有沒有王琅,難道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一個連自己的心思都讀不懂的人,又怎麼去讀王琅的心思?

  王琅還是那不動清明的死樣子,他正要說話,屋外忽然奔進了一個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跪下報信,“皇上請太子立刻進瑞慶宮說話,又帶話說,太子妃連日辛苦,今日就不必進瑞慶宮請安了。”

  我一下面紅耳赤,又有些心驚膽跳:不會吧,皇上怎麼對東宮的動靜,就這麼了如指掌?我昨晚上才……嗯……才被王琅這麼惡狠狠地折騰了一番,他今早就讓我別去請安了?

  雖說這到底也還是為了疼我,可疼愛里,就透了絲絲縷縷的……不得勁兒。讓人非但沒有一點感動,反而很覺得毛毛的。

  就是太子爺眼底也有了一絲訝異,他看了我一眼,神色稍作變幻,忽然輕聲在我耳邊道,“你別輕舉妄動。”

  便施施然起身,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動身吧。”

  我一下又被王琅給鬧糊塗了,只得怔怔地坐在位置上,目送王琅遠去。

  總覺得他的情緒,就隨著皇上的這一句話而變得很低沉,甚至周身輻she的氣場,都由淡淡的愉悅溫暖,一下冰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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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我也無心再為難馬才人,索性傳話進去,讓妃嬪們都不要出來給我請安了,又把柳昭訓找來說話。

  柳昭訓老早就有過誓言,決不會再管我和王琅的事,所以儘管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揶揄,但卻到底沒有嘲笑我……

  偷雞不著蝕把米?似乎不對,那是馬才人的心情。

  搬起石頭砸了腳?更不對,我和太子爺昨晚做的事,往俗了說那是恩愛,他要是不疼我,何必特地回來找我那什麼什麼。

  總之她就是沒有嘲笑我的謀劃又成了空,而是很快坐下來和我商量,到底該怎麼處置馬才人。

  “既然昨晚東宮已經嚴厲責罵,我看她自己也會知道羞恥,”柳昭訓的話,意味深長,“我們再稍示警告,半年內,馬才人是不會有什麼舉動的了。”

  馬才人雖然不聰明,但也絕對不笨。藥都下了,太子爺也不肯動她一下,她還有什麼手段能打動磐石一樣的王琅?

  既然如此,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能做的最好的選擇,恐怕就是儘早出宮,免得礙了我的眼,繼續被我收拾了。

  我就和柳昭訓商量,“她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你說,要不要挑明了告訴她,我這個太子妃,也並不只是件擺設?”

  柳昭訓的性子要比我陰險很多,最喜歡的就是做幕後的大陰謀家,她笑出了七八個褶子,“娘娘真是明知故問,又不是不知道,我柳葉兒平生最愛,就是——”

  “賣了人,再讓那人幫你數錢。”我為她補完,又沉思了一下,也覺得馬才人既然已經不可能再成氣候,繼續欺負她,也沒有太大的意思。

  就叫了小白蓮過來。“傳我的口諭,讓馬才人有多遠就滾多遠,進了朝陽宮,就不要再出來礙眼了。等我騰出手來,再收拾她。”

  被這麼一嚇,馬才人估計也是真的再不敢出來礙眼了吧。

  雖然說沒有達到把馬才人趕出去的效果,但不知怎麼,想到王琅回來找我,而不理會她,我的心情就特別的好。

  我美滋滋地偷著樂了一會兒,才和柳昭訓討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一大早皇上就把王琅單獨喊到瑞慶宮去了。還說,說我近日裡辛苦,讓我今天都別去請安了——”

  我的話忽然間就斷了。

  不顧柳昭訓好奇的表情,我一下在心底把當時的話給倒了回來。

  那時候滿心只是覺得自己很不舒服,又很不好意思:被王琅折騰成這個樣子,讓我公公看到了,只怕又要打趣我。

  所以小太監傳的口信,一下就被我理解成:皇上已經知道了昨晚東宮的事,所以特地讓我在東宮好好休息,就不要出門請安了。

  可是東宮雖然不說是銅牆鐵壁,但到了晚上,也總是關了宮門,東西殿的事,更是很少被外人知道。我公公就算要知道一點皮毛,那也絕無可能,會這樣地快。

  而且他不是讓我別去瑞慶宮請安,他是讓我‘就不要出東宮了’。

  這是在變相地禁了我的足呀!

  又著急上火地把王琅找到瑞慶宮去……

  我一下又想到了王琅的吩咐。

  我的心跳一下就快了起來,一疊聲吩咐柳昭訓,“我……我不能出宮,你到露華宮去問一問消息——看看皇上是不是又發作王琅了!”

  柳昭訓驚訝地問了一聲,“什——”

  她似乎一下也明白了過來,頓時就站起身來,默不做聲地出了屋子。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柳昭訓帶著消息回來了。

  皇上今天不讓我去瑞慶宮,果然就是要私底下發作王琅。據陳淑妃說,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發落王琅的,只知道兩個人現在還關在屋子裡,外頭的人是一個都不許進去。

  表姑還帶話過來,讓我不要輕舉妄動——“你也知道皇上的性子,你越勸他越發狠,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皇上讓你別出東宮,你就別出門添亂了!”

  到了關鍵時刻,不論是表姑還是王琅,是個個都比我更穩得住。

  雖然心頭就好像爬了幾千隻螞蟻,但我也只能焦灼地在東宮等消息。

  等到快吃中飯的時候,表姑又送了消息來:皇上罰太子在紫光閣面壁半個月,聽說現在人已經被押送出去了。

  我一下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要記得,在你們看三更的時候小香已經在雙休日裡寫了以後幾天的存稿,正一臉血地坐在大巴上疲憊地去外地辦事(還不是玩樂),所以不要霸王我喲><

  27、他是太子 ...

  到了半下午,瑞王來東宮取太子爺的寢具和衣飾。

  “人倒是沒有事的,皇上雖然生氣,但是到底沒有動手。”瑞王第一句話,就讓我一下寬慰了下來:我最怕皇上和太子兩個人關在屋子裡,沒有人勸,皇上氣起來,就像是對皇貴妃那樣,對待王琅。

  “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我問瑞王。

  其實瑞王不說,我大概也可以猜得出來:肯定是吳肥貓和穆閣老的安排,東窗事發了。

  瑞王就給了我一個為難的表情,他吞吞吐吐地道,“聽說是和外頭的差事有關,父皇忽然間嫌六哥差事辦得太慢,就把六哥叫進去訓斥了一頓,讓他到紫光閣去面壁。多的話,也打聽不出來。”

  我的心又寬了幾分:會先把從人們都遣出去,再想太子爺發火,可見皇上也沒有太過氣憤,並不想把這件事鬧大。

  王琅的太子位,終究還是可以保住的。

  最怕就是皇上氣得瘋了,也不顧我哥哥還在邊境打仗,就提起了廢太子的事,到那時候,我就只有去跪咸陽宮了。

  現在這樣的情況,雖然棘手,但還好,還不到絕境。

  見瑞王神色也很低沉,我嘆了口氣,謝他,“還是你想著你六哥,要不然,王琅今晚也不知道睡在哪裡。”

  瑞王勉強露出了一個苦笑,又低聲問我,“現在六嫂打算怎麼辦?”

  我一時來不及多想,就要告訴瑞王。

  話要出口,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

  這件事明面上是皇上在罰王琅辦事不夠迅速,實際上是罰什麼,整個東西六宮,心底都不會不懂。

  皇上最忌諱的就是王琅培植自己的嫡系,後日的皇帝,今日就要來奪他的權。王琅又始終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力量,兩父子之間關係尷尬微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這一次王琅借著吳學士、穆閣老的安排,私底下檢閱東宮派的預備力量,東窗事發,被他老人家責罰,也不能說是冤枉。

  只是皇上為什麼忽然間就知道了王琅在私底下鬧的勾當?

  那天我在太液池邊和瑞王的對話,很可能是被王玲聽去,回頭告訴了皇貴妃,苗家私底下那麼一查,就造成了今日的場面。

  但王瓏也決不是沒有嫌疑。

  我姑姑曾經教導過我,“什麼事到了朝廷里,到了宮廷中,就不能有任何一點私人的好惡了。這不但是為了自己好,也是為了別人好。”

  這句話我雖然並不太懂,但既然是姑姑教我,當然要奉如圭皋。有些事不告訴瑞王,也能讓他不至於被我牽扯進麻煩里。

  他可不比我,有金字招牌護身,皇上明知道我肯定是知情不告,也就是輕描淡寫地軟禁了我幾天。

  我就避重就輕地抱怨,“我現在心裡亂得連一點頭緒都沒有,怎麼辦?還想問表姑,我該怎麼辦呢。”

  王瓏神色一暗,叮囑我。“六嫂也別太難過了,至少六哥人沒有受傷。”

  他站起身告辭,“有什麼消息,我會告訴母妃,這一陣子,難免麻煩柳昭訓來回傳遞消息了。”

  我心頭就是一陣暖流:不論是表姑還是瑞王,都是我們東宮的一大助力。

  哥哥在外打仗,雖然也能護得到我,但很多事,沒有表姑幫忙,也辦不到那麼漂亮。

  送走瑞王,柳昭訓也從露華宮回來,告訴我,“皇上雖然很生氣,但目前似乎還沒有再責罰太子的意思。”

  “重芳宮那裡呢?”我趕快追問了一句,“有沒有動靜?”

  柳昭訓的臉上繃得緊緊的,連一點笑影子都沒有了。“重芳宮當然很安靜。”

  她猶豫了一下,又說。“只是很多事,也不需要皇貴妃娘娘自己出面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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