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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連忙拉來巾子給白明理擦身。
白明理自己接過巾子胡亂將身子擦乾淨:「換衣, 我要去見方大人。」
「陛下,如今夜深了,各宮門都落了鎖, 陛下您現在若是去見方大人,那……」宋河沒繼續往下說。
但白明理也明白宋河的意思。
他現在急匆匆地去見方長鳴,就要勞煩不少人,哪怕他是皇帝, 讓各宮門深夜開門,第二日消息就能傳得沸沸揚揚。
宮中和朝堂上多少聰明人都看著。
傳出這種消息,旁人想要不多想都難。
白明理長長地嘆了口氣。
「是, 你說得對,我……朕不該今晚去見方大人。」白明理壓下心中的焦躁。
起碼要等明天。
方長鳴今天沒有離開工部, 說不定就是要等明天!
明天。
自己不能浪費了方長鳴這小心翼翼。
不能糟蹋了他的心意。
不能糟蹋了。
白明理在心中重複幾句,才徹底放棄了剛才的魯莽打算。
「陛下,張大人也是無心之過, 想必方大人自然有他的處置,工部之內的口角,陛下寬心, 方大人能夠壓得下。」
宋石在一旁勸道。
白明理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根本不是這樣, 工部的事他根本不擔心, 張潛說出的話也肯定是無心的,只不過他那無心的話,聽到方長鳴耳朵里, 真讓他明白了什麼。
白明理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扯了扯嘴角,可惜沒能笑出來。
「陛下?」宋河滿臉憂色。
陛下今日是怎麼了?
方大人雖說是受了些委屈, 可、可陛下也不該是如此面色。
「朕累了,要去安歇。」白明理沒有理會宋河, 他穿上中衣便徑直離開。
宋石和宋河對視一眼。
宋河心頭慌亂,這陛下馬上要親政,只望不要再出什麼亂子啊。
這一晚上白明理根本沒睡著,他躺在龍床上緊閉著雙眼。
心中想的卻是跟方長鳴相識的一幕幕。
這次是他做錯了。
他不想要方長鳴這麼早知道他的心意的。
方長鳴想要做的事太多了。
就算他現在知道,覺得無法接受,也沒法跟他撕破臉。
與其這樣。
看著他要費力掩蓋對自己的厭惡,還不如……
不如外放。
離開京城一段時日。
沿海海運,北方商路,建設鹽田,每一項都是他想要去做的事。
如果明日,方長鳴有意動,那就讓他外放吧。
去做想做的事。
時日長了,等他們再見面的時候,就不會太尷尬了。
說不定對今日的事還能一笑了之。
這是白明理現在能想出的最好的辦法了。
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就這麼苦熬了一夜,等到往日該起身的時辰,宋河輕手輕腳地喚白明理起身。
白明理睜開眼,一雙眼中滿是疲憊。
宋河一眼就看出陛下昨夜睡得不好。
這是還為方大人的事憂心?
宋河小心翼翼地服侍白明理穿衣。
白明理對一旁的宋石說道。
「招方大人來同朕一起用早膳吧。」
往日他知道方長鳴留在衙門辦差,不回府上休息,第二日偶爾也會請他來用早膳。
宋石眼珠一轉,行禮退下。
方長鳴昨日沒睡好,整個人瞧著都有些憔悴,一身單衣穿在身上更是顯得他如同一株青竹。
宋石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幅模樣的方長鳴,他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了個想法,方大人這般容貌品行,陛下難道真的沒有旁的心思?
還有那張潛張大人昨日的話,難道真說到了方大人的痛處?
「怎麼人來了,卻不說話?」方長鳴理了理衣袖問道。
白老師大清早讓宋石來找他。
應該是知道他知道了。
方長鳴不想亂猜,但是他那腦子轉得太快了。
他嘆了口氣。
「方大人,陛下請您過去同陛下一起用膳。」宋石趕緊慌慌張張地說道,他不敢多說一句。
方長鳴輕輕點點頭。
他簡單收拾了下,就同宋石一起去了龍溪宮。
白明理坐在那兒,看著方長鳴穿著紅色的官服朝著他走來。
往常方長鳴都是嬉皮笑臉的,在沒有其他官員在場時,方長鳴向來很輕鬆。
可現在,方長鳴面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
看不出悲喜,只能看出他似乎很緊張。
緊張?
不是厭惡。
不是吃驚。
不是難過。
就是緊張。
他在緊張什麼呢?
緊張會失去自己這麼個好上司,好朋友?
「臣,拜見陛下。」方長鳴恭恭敬敬地行禮。
「起身吧。朕讓御膳房做了些愛卿愛吃的飯菜。」白明理喉嚨發乾,他艱難地說出了慣用的寒暄之語。
「謝陛下。」
方長鳴起身,白明理作勢虛扶住他。
實際上去抓住了方長鳴的手。
兩人瞬間進入了空間。
黑暗中。
兩人誰也沒有先說話。
白明理緩慢地放開自己的手。
黑暗中,兩人都忘記了要去開燈,就這麼在黑暗中默默站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