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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誰都沒有想到他會同唐致一同前往。
畢竟唐家便是不如以往了,也不是個蠻族族長能夠攀上的。
管事看到了帖子,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
以前他倒是聽說唐致這位世家子弟很是平易近人,在奇豐縣的時候素有賢名,但是沒想到他竟是連蠻族人都有交情。
誰說現在凡是大齊土地上的子民都能得到律法庇護,但那只是說說罷了。
真要是有人把蠻族之人當成座上賓,可就要貽笑大方了。
唐致是何等聰穎之人,哪怕這個管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唐致也看出了這些個下人對阿一的輕視。
管事給了小廝一個眼神。
那個機靈的小廝立馬上前笑眯眯地對著阿一說道。
「這位公子,你同小的來吧。」
唐公子自然要安排在上座,至於這位……
不知道為何,唐致心中竟然真的有了幾分憤怒。
以往他哪裡會在意一個小小的蠻族族長。
但是如今他同阿一綁在了一條名為方長鳴的船上,那是自己人,自己人受到輕視,他怎麼會不怒。
可這份憤怒過去後,唐致有些自嘲地笑了。
原來當年被他隱隱瞧不起的人,心中是這般的憤怒。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呢?
不過是以前他不在意罷了。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會去思考那些人怎麼想。
這些年奇豐縣之人還是念著方長鳴的恩情,自己這個縣令不過是個擺設,怕就是因為這吧。
也是,天下人又不是真的愚笨,不過是沒有讀書識字的機會,無法通曉天文地理。
唐致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悟到了什麼。
阿一併不知道唐致悟通了什麼,他只是爽朗一笑對著那小廝說:「走吧,麻煩這位小哥了。」
那管事看低他,跟著機靈的小廝沒有什麼關係。
阿一不會給這個小廝臉色或是給他添麻煩。
再說了,趙朗月和方大人都時常給他寫信教導他,阿一自覺是嶺南蠻族的門面,這門面嘛,當然要大人不記小人過了,要讓他們看看自己的風采。
準確來說,被教導這麼多年,他別的學的怎麼樣不知道。
但是自信這一點上,頗為像是方長鳴!!!
聽這蠻族人竟然會說雅言,而且十分有禮,那弓腰彎背嬉皮笑臉的小廝心底一松,心想,看來外頭的傳言也不能盡信。
這蠻族也不是什麼茹毛飲血的凶物。
唐致見阿一瀟灑地離開,心中不由嗤笑。
自己這把年紀了,竟是還不如一個小孩看得開。
說來他來嶺南也有些時日了,等這件事了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還願不願意同唐家結親。
當年他們同楚大人家定好了,等他成了建州知府他們便會完成婚事。
唐致今日的想法總是多些。
面上雖然一派君子端方的模樣,實際上唐致有些走神。
按理說今日之事很是重要,不該走神,但是唐致就是忍不住。
他自問自己這些年也不是清清白白。
父親將唐家眾多事務交到他手中,經過他手過的帶著血的事也不少。
可這次不一樣。
這一次是要殺一位皇親國戚。
唐致嘴角含笑到了筵席,他坐到了上座,不少人同他寒暄。
唐致都滴水不漏地一一應對過去了。
嶺南道布商周子驊也湊在眾人之間,同唐致寒暄。
唐致狀若無意地掃了這位布商一眼。
奇豐縣的錦繡紗每年都要分於劍南道的布商,兩者來往十分密切。
嶺南道布商周子驊前年成了皇商,雖然身份還是低些,但是人人都知道造反可是個要錢的活,周子驊當年就是迫不得已上了嶺南王府的船。
這上了船就不是那麼好下的了。
這些年嶺南王為了練私兵,不知道從他身上榨出了多少油水。
前年周子驊實在沒有辦法,找了個機會厚著臉皮搭上了如今在京城的葉家的線,妄圖讓方大人幫幫他。
如今陛下已經坐穩了皇位,謀反不過是一個死字。
這般簡單的道理他看得很明白,至於嶺南王等人,怕都是被皇位和權力迷了眼,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可不是啊!他就想要安安穩穩掙錢,若是能混上當個皇商他就謝天謝地了。
時日久了,過了三代他的子弟還能考科舉,到時候小日子能不好過嗎?
他真是不明白這些個貴人,難道他們還不夠富貴嗎?好死還不如賴活著!
周子驊沒想到,他不過是跟葉家搭上了線,方大人立馬就幫他成了皇商!
這是何等的力量啊!
其實這是還真不是方長鳴辦的,按照周家的實力他本來就該進為皇商,只不過他沒有門路,嶺南王只想要把他當錢袋子不想要看周家起來,別說幫忙了不壓一壓就算不錯。
要知道周家雖是布商,但實際上家中有好幾條商船,那可是真正的聚寶盆啊。
方長鳴一看這周子驊終於知道反抗了,順勢就幫了他們一把。
也沒辜負他這些年讓一些人稍微『提點』一下周子驊。
是的,方長鳴看上了他們家的商船和經驗。
雖說路上的商路還沒打通,但是海上的事,完全可以先讓皇商弄一些不成規地嘗試,兩邊下注才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