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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狠得就是怕不要命的。
「朕知道了,竹蘭帶劉老太醫回太醫院,讓眾人退下只留下宋河伺候,朕要自己待會。」白明理嘆了口氣,「安國公竟是命不久矣,實在是……」
朝廷之失,這四個字白明理實在沒法一臉正經地說出口。
說了就跟自己要誇他似的。
想想就有點噁心。
白明理只能扶著額頭,發出一聲長嘆,便是隔牆有耳,他這表現也沒有任何問題。
更別說現在在近前伺候的是竹蘭和宋河。
竹蘭躬身行禮帶著劉老太醫退下。
等宮殿中陷入安靜。
白明理放下捂著額頭的手,看向身側的宋河什麼話都沒說。
宋河卻心中有數低頭回稟道:「張太醫那邊,我們已經尋到了他的親眷,他們看似在京中能夠自有走動,但宅子周圍有俞家的眼線盯著。這在宮外奴才沒有多少人可用,便沒敢靠近。奴才讓人仔細查看了藥房中的藥材使用,陛下生病那幾日藥材的支出有些不對勁。臣已經列好了單子。」
皇宮中的藥材是不能隨意調動的,前朝宮女太監生了病更是不敢吃藥,只因吃了藥身上會有氣味不說,這藥材中若是混了什麼東西,讓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宮人能下毒,那可就不妙了,這種事往前又不是沒有。
本朝雖說管得沒有前朝鬆些,但是藥材也不是能隨便從庫房拿的。
想要投毒無非是將毒從外頭帶來,或是從藥庫中鑽空子,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宋河到底是龍溪宮總管太監,找到方向查起來,便是掃尾掃得在乾淨,也能查出蛛絲馬跡。
「嗯,你做的很好。」白明理點點頭,「你在外頭沒有人手,那過幾日將此事交給鎮北王世子繼續查。」
「日後,此事揭開,你也算有功。」
白明理不咸不淡說。
皇上越是如此淡然,宋河心越是安定,他欣喜謝恩。
白明理想了想進了空間,他沒有開燈,只是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他的大腦很清醒,但是身體很疲累,今日他不到三點就起床了,忙到現在應該快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安國公鬧得如此大,只怕肯定是還要鬧到他面前的。
他需要休息好,才能有精力應付之後的事。
黑暗中,他似乎還能聞到被子沾染上的,方長鳴身上皂莢的淡淡香氣。
方長鳴沒有什麼薰香的習慣,不論是參加大朝會還是跟那些老狐狸入宮議政,只會穿著漿洗好的衣裳,並不會刻意裝扮。
說來今日方長鳴似乎薰香了,真是可惜了。
白明理躺在床上,感到格外安心,外加一點點自家同伴在辛辛苦苦工作,自己卻躺平的愧疚,忙了一夜的困意像是潮水般不斷沖刷著他。
他像是躺在一條安全的小舟上,晃晃悠悠地陷入了夢鄉。
夢中有方長鳴、有煙花、有那個小孩烏黑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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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連惠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有工作了。
還是涉及到皇室秘密的那種。
季連惠在小院中守了整整一夜。
日頭高升的時候,他在陽光下坐著整個人都被曬得暈暈乎乎。
他只是靠在椅子上打瞌睡,頭一下下地點著。
鎮北王妃瞧他那模樣忍不住嘆氣,如今陛下是越來越英明了,倒是自家這孩子性子越來越跳脫了。
「唉。」她嘆了口氣,閉目沉下心來念經。
「不行,不行,娘啊,這邊你守著,我得去美食節看看,我突然沒了人影,別讓人發現不對。」季連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準備洗把臉換一身衣裳就出去。
「去吧,小心些。」鎮北王妃溫柔地說道。
季連惠揉了揉因為睏倦而流出的眼淚,一邊點頭一點往外走:「好了好了,娘我知道了。」
另一邊房內,鄭一清卻絲毫沒有睡意,小藥童去了外室熬藥,湯藥不同的人熬效果不同,若不是鄭一清還要在男人身旁說話,這藥湯該是他親自熬煮的。
「你家中可是糟了難,不得不將你賣出?你可知說不定現在的親人還在找你?」
鄭一清聲音中飽含著憂慮,似乎真的在擔心躺在床上男人的親人。
「你說,你賣身得來的糧食和銀子,真的送到你親人手中了嗎?」賣兒賣女能為了什麼?不是為了銀錢就是為了糧食,鄭一清在來時就上下檢查過他的身體,這人沒有殘缺,若不是家中支持不下去,怎麼會將健康的男娃賣走?
大概是天災,家中沒糧了,才將這麼個能記事不殘缺的男子賣掉。
咚!咚!咚!咚!咚!
手下的脈搏有力地跳動著。
鄭一清眼睛一亮,看來這男子心中本就有此疑惑,不知道自己走後父母能否活下來!
「你的主家是什麼樣的人,你心中最為清楚,難道你真能肯定……你父母親族活下來了?」鄭一清趁熱打鐵立即說道。
男人的眼皮輕輕顫了顫,似乎想要睜開眼睛。
「你說出你爹娘的籍貫姓名,我們定然能替你找出親人!」
男子的眼皮睜開了一條縫,眼睛露出一絲眼白,看著十分可怖。
但鄭一清卻像是見到了什麼美景,險些跳起來。
「你不要太過激動,你還記得你的姓名嗎?你嗓子受損不要說話,先歇息好了再說。如今你在鎮北王府,十分安全。」鄭一清大氣都不敢喘,連勸慰的話都說的輕柔無比,似乎剛才那話語刺激病人的人不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