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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前世的他,碰見這樣的情況,會喜不自禁,如今不同往日,他絕無辜負傅臨燁的可能。

  疏朗的長睫低垂,沈桐臉上撐面子的表情都收了起來,冷冷淡淡地,「這件事,怕不能如湛姑娘的意了。」

  湛知雲追問:「為何」

  沈桐唇角微勾,眼裡有細碎的光,「因為本少……只會給一個人看。」

  ——你還不配。

  湛知雲唰地一下,白了臉。

  ……

  ……

  亥時一刻。

  禁宮御書房。

  總管公公一路低頭,步伐小且迅速,領著傅臨燁片刻就走到門前,隨後停下動作,低眉順眼地說道:「四殿下,聖上就在裡面。」

  傅臨燁平靜頷首,「有勞公公了。」

  二月天裡,夜間寒氣較重,書房內卻是燈光明亮,還烘著地暖,熱氣濃郁。淺淺的一道門檻,便將屋內屋外分成兩個世界。

  隨身伺候的宮女及侍從,都跟著總管公公退下,暗衛隱於陰影中,沉默的盡忠。

  一腳踏進屋內,撲面而來的熱氣,裹挾著陣陣厚重檀香,就熏了傅臨燁一臉,惹得他下意識皺起眉毛。

  宣成帝坐在桌前,手裡捏有一本奏摺,看得異常專注,像是有人進來了都未注意到。

  傅臨燁立在原地等了等,待身上的寒氣消得差不多了,這才踱步走到書桌前,低聲喚了聲,「父皇。」

  宣成帝沒應,拿手指將奏摺翻過一頁。

  傅臨燁繼續喚他,「父皇,兒臣傅臨燁來看您了。」

  約莫是他的這句話無意間,觸動了宣成帝某根心弦,宣成帝閱覽奏摺的動作頓住,隨後手臂高揚——拿奏摺劈頭蓋臉朝傅臨燁砸了過去!

  「你還有臉來見孤!」

  聲音飽含著莫名而來的憤怒,旁人聽了都要抖上一抖,心裡詫異,不理解宣成帝怎地會突然大發雷霆。

  「不知兒臣做了何事,竟令父皇如此生氣?」傅臨燁也這麼問了,他表情平靜無常,不緊不慢地將砸到他身上,而後落下及地的奏摺撿了起來。

  宣成帝深深地看他,「孤當初就不該讓你這個野種生下來。」

  野種。

  伴隨了傅臨燁十多年……不,算上前世,也有三十多年了的名稱,偏偏是從他親生父親的嘴裡傳出來的。

  哪怕是他都把事實說與宣成帝聽。對方仍舊不相信他。

  傅臨燁唇邊極快的扯出一抹,嘲諷般地淡笑,但再去瞧又沒有了,像是從未出現過。

  「兒臣分明給父皇說了那麼多遍,為什麼父皇就是不信兒臣呢?」傅臨燁眼瞳漆黑,如同硯台里的濃墨一樣粘稠,一眼望不到底,「兒臣不是什麼野種。」

  「有的人長著一張口,說出來的話卻是鬼話連篇。」宣成帝嗤笑出聲,那是一種久居上位的不屑,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地睥睨眾生。

  傅臨燁微微閉了閉眼,輕吸口氣,再睜開眼時,眸中只余冰霜,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那你就自己好好看看吧!——」

  隨著傅臨燁的動作,半空中飄落幾張信紙,晃晃悠悠停在宣成帝面前。

  宣成帝有霎時怔愣,旋即狐疑地撿起那幾張信紙,幾乎是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越看臉色越難看。他眼底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又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不、不……這怎麼可能……」傅成嗓音干啞,猶如好幾天沒過喝水,聲音低若細蚊,在他不斷否定中漸漸加大,「這不可能是真的……」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傅成猛然抬頭,「這是你假造出來的對不對?!就因為我沒有相信你這段時間以來的說辭?」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有幾絲微不可查地顫抖,還有乞求。

  傅臨燁卻發現了。

  他翹著唇角,好心情地欣賞傅成此刻恍惚、震驚、難以置信、難堪……等各種表情混雜而成的卑劣的表情。

  早在回城日後沒多久,他就獨自見了傅成一面,把從安蒲那裡得來的事實,與自己所知曉的內容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名為誤會的故事說給他聽。

  傅成不信他,還發瘋責罵他事到如今,還敢在他面前提那個賤人的事。

  可惜啊,賤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傅臨燁說:「誠然人言不可盡信,多年過去,很多真相大多都被黃土掩埋,但凡事都會留下痕跡,就像父皇您手中的信。

  您應該還沒有忘記,我娘的字跡吧?」

  是啊,字跡……傅成老了,可他還沒老到分不清她的字跡的地步。這字跡,還是她同他一起創造出來的,只屬於他們兩人的寫法。

  燭台火芯子微跳,房間裡的檀香更濃郁了,無時無刻在刺激著傅成的神經,令他視線恍惚。

  「嗬嗬嗬……」傅成分明是在笑,聽著卻是悲慟萬分。他半張臉不由自主地在抽動,另外半張反而在極力控制,這讓他看起來表情很扭曲,眼淚珠子都順著他另外半張臉落下來了,嘴裡固執的不肯承認。

  「不,我怎麼會錯呢?不,我沒錯……」

  或許宣成帝是一位愛國愛民的好皇帝,憂國家之憂,苦百姓之苦。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他是以上位者的姿態,虛榮地在憐惜。

  就像現在極力在否認著事實的他。

  說到底還是帝王無情。

  此時此刻,傅臨燁很想問一問,他那不知屍骨在何處的母親,有沒有後悔過,後悔自己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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