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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寄忽視著景致的冷哼,將她的包包外套掛起來後,自顧自說:「還有兩個蔬菜沒有炒,之前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我拿不準你回來的時間。」
「菜做早了就涼了,口味就會差,想著還是等你回來做最好。」
景致騰起古怪的暖意,她又彆扭地刺他兩句:「不是說了你做飯難吃,怎麼還是你做?」
玄關處的燈光暗沉,程寄整個人都是蒙上一層陰影,看不真切,但景致還是看到他眸光中的光芒一黯:「已經和陳管家說了,但是哪這麼快能找到人,所以只能請你將就我做的。」
他說話的時候眨了眨眼,好像嗡嗡的蜜蜂鑽進她心裡,刺了一針,從尾針中灌進酸痛的毒藥。
景致垂下臉,面孔平靜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平底鞋上沾了灰,她說:「幸好我在外面吃過了。」
這句話輕輕地,卻又有十足地殺傷力。
氛圍頓時如死水般寂靜。
白牆上映著兩道身影,景致偏著頭描摹著。
這個房子實在是比不上別墅那套,約莫估計就一百來平,雖然只住了兩個人,但景致就覺得哪哪都小。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牆上的影子幾乎擠在一起,她的影子小,程寄的影子大,她被妥善地納入他的影子里。
不用抬頭,也知道他在看著她。
景致猛地抬頭,撞進那一汪破碎的星光中,眼中的情緒幾乎將她吞噬。
她心煩意亂,忽視心底的異樣,和他對著干:「看著我幹嘛,想發火了?」
「我說了不愛吃你做的飯菜,不好吃,你自己非要做。」
「還不是自找的,」景致朝著房間快走了幾步,故意發出巨大的響聲,「你不把我留下來,不就沒這種事了?」
程寄跟在她後面收拾,平靜地說:「你誤解我了。」
但他的聲音太小,被景致的關門聲掩蓋。
*
怎麼會這樣呢?
和程寄發了一通脾氣後,景致洗完澡後躺在床上,冷靜的思維才慢慢回籠。
她驚訝於自己的幽暗心裡。
即使面對程寄,她似乎也不該這樣刁鑽。
窗外微雨過,一陣細密的觸角落在萬物上,輕輕的沙沙聲。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景致閉上眼睛假寐,這幾天他們都睡在一張床上,景致反抗過,但她一反抗得到的結果卻是程寄更加病態地想與她親近,她也就消了這心思。
而且一連好幾天,他都沒有越界,景致也就隨他去了。
床墊的另一側往下陷落。
景致要輕輕攀著床緣,才能不讓自己往網心墜落。
她能感受到自己上方那道灼灼的目光。
程寄剛洗了澡,渾身冰涼,身上的沐浴露香氣沖淡了冷杉香氣。
他微皺著眉看了景致一會兒,似乎是在思索。
昏暗中,那條白皙的手臂微微繃緊。
他睡下來,漸漸沒了聲響。
就在景致以為今天也和往常沒什麼區別的時候,程寄的手從後枕穿過,借力貼上來的時候,裝睡的景致還是冷不丁地顫抖。
程寄慢慢細密地親吻著她的後頸,手指與她交扣的時候也沒停留揉捏。
他一邊吻一邊輕聲說:「我做的你不喜歡,不想吃就不吃吧,在外面吃不和我說也沒關係。」
景致由於錯愕,好半天沒有動靜,聽著他說的話,心裡流過酸酸的河,像是被浸在其中。
她忽然想起,這些天程寄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們一般在六點多才吃晚飯,那時候暖黃的廚房中帶著屋外深色天光的藍調。
這讓景致有些恍惚,好像回到小時候家裡破產,逼不得已搬進冷冰冰的房子那些日子。
父母大動干戈,景致惶恐不安地站在骯髒的鐵門前,不敢回去,猶豫之餘又從鄰居未關緊的門縫中偷偷覷著裡頭的情況。
那也是一家三口,有著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兒,聽小區裡的老人閒聊說他們在女兒還未出生的時候,就把房子買在這裡,經過幾年的奮鬥,已經把房貸還清,現在的日子別提有多幸福輕鬆。
那時候的景致正處於煩躁又委屈的叛逆期,聽了這話後不禁譏諷一笑:住在這種爛房子,還要還房貸,能有多幸福?有她住在大別墅的時候幸福嗎?
只是從那窄窄的門縫中一看,裡頭的光景是她在住在別墅的時候也不曾擁有的。
那小女孩的父親在廚房忙活著一家人的晚餐,而媽媽下班後坐在小女孩身邊,輔導她功課,雖然常常被她氣得不行,但還是很耐心地教育她。
最後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圍著一起吃飯,菜色自然是比不上以前她富有時候吃的那些,但他們卻很開心。
景致那雙圓溜溜的杏眼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貧窮的小偷,鬼鬼祟祟,竟然妄想偷一點糖果,也能嘗到國王的富有。
而如今這樣的富有忽然出現在她眼前,讓她迷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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