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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的真的太大意了,」給陸今安做檢查的是個中老年的法國醫生,拿來冰敷袋給他,他忍不住插了嘴說:「前兩年我們這個雪場,也有個年輕人去滑野雪,都差點凍死在外面。」
「野雪都沒有壓實,很容易出問題。那個年輕人出事其實是可以預料的,那天的天氣很不好,昏沉沉的,後來雪場的經理怕出事,直接停了下午的活動,喊他們下來。」
「當時誰也不知道有這麼個人去滑野雪,還是他的同伴先下來,找不到他,大家才知道。」
老醫生說的很慢,在場的三個人都熟諳法語,程寄微微變了臉色。
「怎麼越聽越耳熟呢,」陸今安咳了一聲,問:「程寄,這人該不會是你吧?」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程寄抿著唇,有種被人揭穿老底的窘迫。
郁孟平笑出來:「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不沉穩的一面。」
倒也不是他沉穩不沉穩,以前他也滑過野雪,但可能真的應證了那句老話,「一般淹死的是會游泳的」。
老醫生端詳著程寄的面容,有些恍然大悟:「還真是越看越像,您那回在野外都快失溫了,要是再晚一點,估計就連上帝也無能為力了。您在醫院應該住了很久吧。」
程寄點頭承認:「差不多大半個月再出院的。」
「那那位女士呢?你們之後還有聯繫嗎?」
程寄看了陸今安一眼。但那回陸今安並沒有和他們一起滑雪,他也是事後聽說的。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問:「什么女士?」
老醫生皺了皺鼻子:「就是那位中國人,是她把你救下來的。」
某種真相呼之欲出。
但越近真相的時候,他竟然有些情怯,身側的手發顫:「不是你們這的工作人員嗎?」
老醫生搖搖頭:「是那位女士先找到的你,把你拖下山腳,快沒力氣的時候,她才跑下來找的工作人員。」
程寄的臉色蒼白,頓失血色。
第四十九章
在冰天雪地里拖著一個成年人行走是什麼樣的體驗呢。
景致應該很有發言權。
天色越來越灰暗, 空中飛著細雪,不知道是從天上落的還是被疾風捲起的,眼前撲朔迷離, 景致艱難地行走在群山白雪中。
身後的雪車裡還躺著已經昏迷的程寄。
她焦急又心安。
心安的大概是因為她先於其他人找到了程寄, 可以陪在他身邊, 知道他的具體情況, 總好過漫無目的地等待。
她的預判是對的。
那時候由於天氣原因, 雪場已經陸陸續續把遊客安全轉運到休息大廳, 可是遲遲不見程寄的身影。
道外野雪附近聽不到雪場的廣播, 但一看這樣的天氣情況也知道繼續滑下去很不安全。
這個時間點還沒有回來,多半是出了事。如果再不去找,等會兒雪下大了,救援人員也會有危險。
同伴轉身去找雪場的負責人, 讓景致留在原地做接應。
但景致想了想,這種事情是等不了的,雪場未必能在短時間齊集一支搜救隊伍, 大多數工作人員還在轉移遊客。
然而多等一秒,程寄的危險就會多一分。
如果她猜得沒錯,程寄很有可能是在下山的途中陷在雪裡, 特別是在一些樹下,那裡的雪又松又軟, 如同水裡的漩渦,最容易出事。
程寄雖然喜歡滑野雪,但也並不是個激進冒失的人,這個雪場的道外野雪他以前也滑過, 而且滑野雪前兩天,他已經在查看地圖, 敲定路線,那時候景致正在旁邊看著。
景致目光灼灼,衝到一旁的雪場宣傳小木屋,拿了地形圖和兒童雪車就往山上跑。
沿著既定的線路,快走了兩個小時,她才找到人。
程寄果然陷在雪裡,還好他當時穿的滑雪服外套比較亮眼,還沒完全被雪覆蓋,景致稍微認真看了幾眼就看到了。
如果天上的雪再下得大點,她來得再晚點,估計一切都難說。
人雖然是找到了,但程寄的腳似乎是受傷了,失溫嚴重得已經昏迷,她再不快點送他下山,也很危險。
空曠的視野里是模糊的灰色,雲霧很低,整個世界似乎是被縮影在盒子之中,讓景致聯想到了堅硬,沉重的,泛著冷光的金屬。
她像是被連接在車床之間的粗鐵線,用力拉著身後的巨物,雪車與雪的滑行摩擦,就是她在被拉扯之間的疼痛的□□。
簌簌簌——
雪車從小斜坡上毫無阻力地滑落,連帶著景致都被扯滑ʝʂց著往下,牽引繩深深地嵌磨在手心,有一種洋火刮擦著鱗片紙,一擦而亮的熱痛。
輕柔的雪落在臉上,很快就被滾燙的呼吸熱化,景致連忙跑下去查看程寄的情況。
他已經被甩得七零八落,但毫無知覺,雙睫緊閉。
景致脫掉手套,又摘下他的護目鏡,剛一摘下,睫毛上覆著薄冰。
她摸了摸他的眼睛,一摸上去就凍得驚人,心中的恐懼更加深刻,都來不及戴上手套,就拉著牽引繩繼續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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