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然而景致站在客廳,朝著透明的玻璃門望進去,看到的是滾滾煙塵,和他若隱若現的身影。
背景聲音中,有人操著怪裡怪氣的法語口音在教網友怎麼做中式澆頭。
那場面可以說是人間煙火吧?笨拙得令人啼笑皆非,與他的身份十分不相配。
這讓景致想起很久以前他們在北京的時候,從公司下班回別墅,那天還很早,太陽還沒有落山,司機老鄭開著車,不小心和另外一輛從別墅區下來的豪車擦了,需要花點時間處理。
那裡其實已經離別墅區不遠,走路半個小時的樣子。
景致提議說我們走回去,程寄沒有意見。
對於坐了一天辦公室的人來說,這樣隨處走走很舒服,這大概就是幾年後流行的所謂的「city walk」。
路上的車流量很少,還算安靜,來往有幾個行人。
其中有個穿著很普通的路人,他拎著菜走在景致他們前面,一面ʝʂց走,一面打電話:「老婆,我今天買了你最愛吃的排骨,你想怎麼個燒法?燉湯呢,紅燒還是個糖醋。我買了很多,你想怎麼燒都可以。」
一副喜滋滋的邀功口吻。
景致忽然笑出聲。
程寄漫不經心地睇她一眼,問她笑什麼。
對啊,她當時在笑什麼呢,是在笑這個男人的聲音又高興又響亮,還是在笑自己的可憐。
但是現在,高坐雲端的程寄竟然也有這樣笨手笨腳,令她發笑的一面。
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嗎?
可是看到現在這一幕又讓景致堵得發慌。
於是她逃兵一般回到了主臥,就連程寄喊她吃麵,她也躺著裝睡。
在他一聲聲的叫喊中,她似乎是想應聲的,然後去吃那碗面,但她的腿忽然虛軟,喉嚨發乾,被人扼住。
她一點呼叫的動力也沒有。
理智告訴她,她必須閉上眼睛裝作什麼也沒聽到,冷漠地拒絕他。
她是對的,也確實做到了。
如果沒有在巴黎遇到程寄,或許就不會發生晚上這一切,又或許她的人生沒有遇到程寄,又會是怎麼一番景象呢。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濕亮的眼睛盯著黑乎乎的天花板,景致心情複雜沉重。
就當這短短的幾個小時是一場夢,她想她會醒來的,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第二天,程寄在次臥醒來,這是他來巴黎後好不容易的一個安穩覺。
家裡的傭人已經在清掃房間,見到突如其來的程寄,吃了一驚。
他們用眼神在表達「他不應該住酒店嗎,怎麼忽然又出現在家裡」。
程寄沒有看到景致,以為她還在睡,便走去主臥敲了敲門,沒反應。
「早上有聽到這個房間發出什麼聲音嗎?」他蹙著眉問。
傭人們搖搖頭。
程寄直接打開門,被子平坦整齊地鋪在床上,房間裡已經人去樓空。
好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淡然的眸光中仿佛風雪襲來,遮住了天光。
*
這件事之後,他們都默契地沒有聯繫彼此,似乎本應該如此。
但第二天的時候,景致倒是意外地給姚助理打了電話過來,說是想請程先生吃頓飯。
姚助理接完電話,立刻放下手頭重要的工作,沖向辦公室。
程寄聽到他氣喘吁吁的聲音,微皺著眉:「工作也有幾年了,怎麼還跟個剛畢業的學生一樣。」
姚助理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我有些激動,剛才景致小姐說想要請您吃飯。」
手中的筆微頓,在文件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他抬起眉毛,平視著前方的沙發。
有什麼好急的,不就是頓飯嗎?
過了會兒,程寄才平靜地說:「連規矩都忘了?像這樣打電話給你的私人聚會,我必須要參加嗎?」
當然不用。
這種情況一般默認拒絕,只有打在程寄的私人號碼上,才會酌情考慮。
但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姚助理看了他一眼,心領神會地退下,之後把這個意思委婉地傳達給景致。
很快,辦公室突兀地響起一道闊別已久的鈴聲。
那還是景致在把他拉黑後,主動加回來。
程寄看著那小小的,明亮的界面,它一聲聲催得那麼急。
也和那天景致從公寓離開那樣迫不及待嗎?
等到第三聲響的時候,他才慢慢接起來,鎮定地問:「什麼事?」
聽著對面冷淡的聲音,景致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鐘太太,她笑容滿面地說:「程先生,今天能請您吃頓晚餐嗎?就當是我感謝您前天的幫忙。」
程寄挑著眉說:「你還知道禮數。」
景致笑說:「當然,剛才沒有直接打給你也是怕影響到你工作,所以才打給了姚助理。」
程寄不說話,微弱的呼吸聲讓景致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她高度緊張地等待著。
其實請他吃飯也不是景致的本意,但沒辦法,她已經在儘可能地避開他了。
程寄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好在沒為難她,拿腔拿調地答應:「等會兒把餐廳地址發來。」
景致:「一定。」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