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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將那一小束花交給了海娜。
高挑的異鄉橙發女人和年少的蒂塔海民少年對視,後者披著NPC的皮囊,不確定這些資深玩家是否猜到、是否會舉報他的身份,但還是接過了對方手裡的花。
「祭祀月的準備還缺什麼?我們來幫忙找。」海盜自然地問道。
缺美酒,缺食物,缺音樂,缺歡笑。
蒂塔之主曾是寬厚又溫和的神,祂從不向信徒索取無盡的供奉,只要有虔誠的頌歌與真心的祭品,祂就願意從高天之上投下注視,共享慶典的快樂。
海娜認真地回應道:「只要我們準備、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就好。」
……
比起陸地上經歷過風雨的平和,海底的蒂塔城則迎來了遲到十三年的暴雨。
常年深居於火山之中的大祭司在祭祀月的前夕,突然召集了全部族人。
墨色人魚眼神悲傷,但面容平靜。
他扯下用於遮掩腐爛創口的鮫紗,在人魚們震驚而不可置信的視線中,羞愧而坦然地揭示了隱瞞十三年的真相,並宣布——
茵蒂斯將提前接任大祭司的職務,而他將在今年的祭祀月之後自我流放。
要知道,人魚族的流放並非簡單的離開族群、獨自生活。
無盡的海域之中,不止蒂塔人魚這一族存在,而一個被流放的人魚,代表著觸犯過嚴重錯誤,不會被任意人魚族群接納,即便僅僅是路過某個人魚族群的領地,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攻擊與驅逐。
這是非常孤獨而嚴厲的懲罰,也是伽勒蒂斯的自我選擇。
自此,茵蒂斯接過了大祭司的權柄,在伽勒蒂斯的協助下,全權接管祭祀月的流程。
雖然身份改變,但她並沒有搬離原本的居所,只是因為需要主持的事項異常繁瑣,等她終於有空回到自己的巢穴休息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深夜了。
隔壁巢穴的小人魚期期艾艾地游過來。
陸語噥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長髮,疲憊地笑了笑:「像以前一樣叫就行,往後……應該也不需要大祭司了。」
蒂塔人魚並沒有太明顯的階級之分,人魚們各司其職,賽諾侍衛長不執勤的時候大家也只把他當做普通族人看待,大祭司的存在也只是為了溝通神明而設立,從待遇上來說都和普通人魚也沒多大差距。
但……沒有神的存在的話,大祭司的存在也沒有必要了。
小人魚看著她身上無法治癒的潰爛痕跡,嗓音裡帶了點哭腔:「嗚……我還沒有見過神呢。」
她年紀尚幼,按照人魚族漫長的壽命來算,就像是人類里的小嬰兒。
陸語噥翻查過茵蒂斯的記憶,並沒有關於神的具體的樣子:「其實,我也沒有見過呢。」
茵蒂斯和神最近的時候,就是十四年前被選為祭司接任者的那個祭祀月,但她那時尚未進入成年期,並不能像伽勒蒂斯那樣躍上浪潮之巔。
在她的視線與記憶里,神就像溫潤而朦朧的光團,不像烈陽刺目,也不像月亮清冷。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
「神吶,就像珍珠一樣。」
蒂塔人魚的傲慢和隱瞞,讓他們無數次地錯過了「珍珠埋葬在劇毒黑泥之中」的真相,直到如今吞食苦果。
甚至連挽救都做不到。
茵蒂斯願意坦然接受命運的懲罰。
就像伽勒蒂斯選擇自我流放一樣,她也將在這個祭祀月之後,卸任大祭司的職務,等待不可遏制的異化將她吞噬——畢竟,她是最受神明青睞,也是在戰鬥中受異化影響最重的那一個。
然後,她也許會在徹底失去理智之前,親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但這一切,就沒必要告訴眼前的小人魚了。
第107章 人魚墜落之地(二十五)
祭禮月開啟的前一日黃昏。
陸語噥在濃霧之城的海岸邊私下面見了海娜。
薔薇色的泡沫在沙灘上漂浮,自深海中浮現的人魚,面頰在夕陽下閃著珍珠色的細碎鱗光。
現在再看濃霧之城,整個城鎮的色調和氛圍都不一樣了。
在墮落種和人魚的協助下,之前陰森、頹敗、發霉的建築物殘桓都被推翻重建,尤其是之前困住了那些孩子的大平房,已經徹底變成廢墟。
除此之外,靠近海岸的一大片土地也被推平、新建了一座祭祀用的平台。
平台上壘著許多削得光滑的石塊與石板,上面新刻著一些海民與人魚的文字,看起來是人魚們的利爪留下的手筆。
也有眼神純淨的海民後嗣偶爾會跑過來,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收集來的漂亮小石頭、打磨得光滑的貝殼之類的東西,往祭台的邊緣擺放。
他們雖然好奇心和探索欲很重,但都很聽少年海娜的話。
就好比現在,雖然一個個都很想和茵蒂斯親近,但等海娜吩咐一兩句之後,他們又都乖乖散去了,給海娜和茵蒂斯留下交流的空間。
陸語噥和海娜連通了契約,於是岸上的少年得以理解異族的語言。
「這次的事件,我們族內有近百位族人將會面臨不知何日到來的消亡。」
人魚語像瑰麗的歌謠,但話里的意思卻並不怎麼好聽。
「當年的契約由神明定下,十三年前的悲劇,雖然我族也有未認真徹查的過錯,但代價我們已經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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