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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白色珠子入手,魏游表情怪異,虎巫明白他們的疑惑:「王爺、王君無需懷疑,這的的確確是你二人的簽。」
虎巫把其他人趕出去,大多數人不情願,但沒會人違背虎巫的意願。
虎巫讓虎嘯一留下。
他拉過虎嘯的手,皺紋橫生的臉上柔和了幾分:「虎嘯這孩子打小不信鬼神,不愛巫術,虎部落又無其他適合的苗子,想來巫術傳到老頭子我手裡,就要斷了傳承。不過,這小子考取了秀才,卻也算是有出息。」
「爺爺……」
魏游和江盛靜靜聽著,心往下沉,虎巫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虎巫說了兩句虎嘯的事情,便話音一轉:「王爺王君不日將啟程去鯉州了吧?」
捉拿海寇的事情傳遍東嶺,魏游不意外虎巫知道,應了聲。
虎巫又問:「王爺可知首島?」
首島是海寇的大本營。
魏游手指微動,似乎從虎巫嘴裡聽到首島有些意外。既然有疑問,魏游當場問:「虎巫為何問此事?本王並無打算算張有光一事的卦。」
虎巫搖頭:「此卦與張有光無關。」
不過魏游並未因他的回答而放鬆,畢竟從始至終,他從未提到過張有光在首島。
「那虎巫是指?」
魏游投向虎巫的視線里充滿打量。
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是什麼模樣,大概就是虎巫如今的樣子。老皮包骨,青筋交錯,沒有血肉的支撐,好似下一秒就會沒了呼吸。
他努力抬起手,顫顫巍巍得指著魏游手中的兩顆珠子,說話漸漸吃力:「興許王爺不信巫。」
說實話,魏游確實不信。
但——
「以首島為始,向東去五百里,有一處形狀像魚的小島。」
虎巫說一句停一下,虎嘯替他順氣,哽咽著讓虎巫別說了。
虎巫緩了一口氣,渾濁的眼球僵硬地轉動,在魏游凝重的臉上和江盛茫然的臉上停留許久,而後不知看向何處:「島內有一處日月潭,若二位有牽掛想回去看看,可將人魚珠含入嘴中,入潭即可。」
猝不及防扔下的話,狠狠砸入兩人心湖深處,捲起洶湧的浪潮。
空氣凝滯,安靜地令人窒息。
魏游喉嚨發緊,耳畔似乎有什麼東西嗡嗡作響:「您的意思是?」
是他理解的意思嗎?
他有機會回現代?
莫名其妙來到大荊,經過荒唐的洞房,又被流放到建州開荒,幸運的是他找到了與自己心靈想契的那個人,即便對方同樣來自界,即便對方是一條貨真價實的人魚。
他已經徹底接受了大荊的一切,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回去。
說起來他一個獨居黃金單身漢,在發小婚禮上喝醉猝死,不知道會嚇壞哪個幸運兒。
他父母早亡,爺爺奶奶有大伯養老,遺產也早就立了給爺爺奶奶,親情上沒有什麼牽掛。事業上他帶的天王和影帝開了獨立工作室,因為準備休息一段時日暫時沒有接新人,公司那頭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對他來說,回不回去都一樣。
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他那倒霉的剛結婚的髮小。
一切來得太突然,魏游理不清雜亂的思緒,餘光瞥見江盛呆滯的小臉,煩躁的心莫名定了。
是了,小可憐還有爸媽。
江盛大腦空白一片,對上魏游關懷的視線後人才從飄忽的狀態中抓住了一絲清明。
來不及多做思考,他一個箭步衝到虎巫榻前,拽住那乾瘦的枯手,著急地一遍遍詢問:「您、您說什麼?您知道什麼?」
虎巫沒有回答他,細看,他的目光渙散沒有焦點。
魏游漆黑的眼眸上,覆著一層淡淡的冰霜,虎嘯背後嚇出了冷汗,但虎巫卻仿佛沒有察覺。
事實上,他已經無法對外界的動靜做出回應,只剩下機械般逐漸含糊的話音:「此珠……僅可用一次。」
江盛緊握的乾枯的手迸發出一股力量,差點掙脫江盛的手心:「切記不可過多停留,切記。」
最後一個字落地,一條失力的手臂從江盛手中滑落,江盛呆呆地看著他砸入了被褥。魏游上前,撐住江盛脫力的後腰,將他往懷裡帶。
虎嘯愣了一瞬,眼淚先從臉頰划過。
隨後,爆發出一聲嘶啞的悲鳴——
「爺爺!」
侍候在門外的人魚貫而入,一個個跪倒在虎巫的榻前,大聲慟哭。
魏游扶著江盛退到門邊,溫暖寬闊的胸膛包裹著一個顫抖的身體,魏游放置在背後的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摟住腰處的手牢牢收緊。
虎巫的身體早在滄林地動後就垮了,一直以來強撐著是為虎部落謀出路,如今部落欣欣向榮,已無牽掛。
虎部落土樓掛上了白燈籠。
魏游和江盛給虎巫上了兩炷香。
虎嘯引他們到一旁,他身披白色的麻布,聲音沙啞:「爺爺說,他年輕時在崖東島遊玩,不小心溺水,被一對夫夫所救,人魚珠便是對方送給爺爺的信物,可惜之後他一直未曾離開饒州,而對方也銷聲匿跡了。」
崖東島?
一瞬間,魏游想了很多。
他對崖東島印象不淺,崖東島位於東漁村,上回他和江盛待過一段,參加了東漁村的海祭儀式,而崖東島據說地下有海神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