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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婦撕心裂肺哭喊: 「喬應選,你個縮頭烏龜,不敢得罪八大家族的人,為民伸冤,害我閨女死於非命,如今你不得善終,好好好,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吶。」

  很快,婦人周圍哭聲連連。

  來福沉默了。

  「小樹變成大樹,經歷風雨,惠及路過乘涼的人,同時也搶奪周圍花草的營養,孰是孰非,在樹倒下的那一刻,也變得沒有意義。」

  事實真相或許並非如此,但待樹坑填滿春泥,和風帶來新燕,誰又記得滄海一粟間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礫?

  魏游看了一會兒,放下車簾,袖口因為他的動作滑出半截藍色的書腳。

  細看,樣式與書房內成列的帳本無異。

  細微的舉動逃不過來福的眼睛,他眉心一跳,在魏游看向他前趕緊移開目光,心臟卻砰砰跳得飛快,好似窺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馬車越行越遠,人群無盡的悲憤與沉痛被雨聲掩蓋。

  喬應選被皇帝判以株連三族之罪,秋後問斬,魏游沒有充足的證據替喬應選翻案,皇帝也沒有給魏游太多準備時間,料理完喬應選的事,大部隊一刻也沒有停留就啟程了。

  北境大捷,陛下回宮主持大局。

  環環相扣,魏游不得不懷疑為大皇子出謀劃策之人心思縝密,同時,心裡愈發忌憚那位只見過兩面的大荊國舅。

  龐大的船隊消失在建州港口,魏游靜立許久,直到江少卿和柴正峰找來:「王爺,去漁村的馬車備好了。」

  「不,去望海塔。」

  柴正峰遷來三匹馬,本來來福備了馬車,被魏游拒絕了:「你們跟在後頭。」

  來福沒有柴正峰想得多,下意識問:「主子,我們去望海塔做什麼,王君不是在臨海偏遠的漁村嗎?」

  腦門被魏游屈指一敲,來福捂著腦袋鬱悶,惹來柴正峰一頓狂笑:「那是蒙人的,你還信了,怎麼在王爺身邊這麼久也不見一絲長進。」

  「啊?」

  「啊什麼啊,動腦子想想,就王爺那把王君看得比命根子還重的心眼,捨得將王君的行蹤透露給虎視眈眈的人嗎?」

  「柴護衛膽子不小,連本王也敢調侃,不怕罰你個株連九族。」

  魏游勒緊韁繩,居高臨下地俯視兩人,若不是經歷了一系列事情,當真會有人被魏游冷漠的外表唬住。

  柴正峰不好拆台,邊翻身上馬邊連連告罪:「是是是,臣怕極了。」

  沒有多少誠意。

  「什麼時候走?」

  江少卿忍不住催促。

  「稍候片刻,」魏遊記起來一件事,「來福,命你取的碗蓮盆帶了沒?」

  「哎呦,帶了帶了,瞧我這記性。」

  來福跑向馬車,小心翼翼從后座上拎起它,交給魏游。魏游單手接過,看似小巧實則重量不小的盆令手臂下沉半寸。

  「盆里放了水?」

  「是。」

  來福掀開蒙布,碗蓮盆露出真正的模樣。不大,約魏游兩個巴掌大,陶瓷做的釉面光滑細膩,優雅的淺天青色和精美的工藝讓人眼前一亮,碗蓮盆中放了少許清水,點綴幾葉浮萍。

  雖未明說,但來福看得出魏游對此滿意,於是趁機道:「奴才怕如此精緻的瓷器摔碎,便自作主張讓繡房手巧的繡女編織了一個手提網,也方便來去。」

  「有心了,回府自行領賞。」

  來福眉眼彎彎:「謝王爺。」

  「這下好了吧?」

  江少卿從沒見過魏游這麼磨蹭的人,魏游多無辜,沒曾想還有被人嫌棄速度慢的一天,但他十分理解江少卿此刻的心情,想起馬上就能見到江盛,古潭的心也漸起波瀾。

  騎馬顛簸,晃晃蕩盪容易將水灑出來,清水被倒在地上,魏游只留下幾葉浮萍:「啟程吧,去望海塔。」

  雖然柴正峰解釋了,但來福依舊摸不著頭腦:「王爺,難道王君躲在望海塔的某個位置?上回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望海塔四周空無一物,並不適合躲避,總不能躲在海底吧。」

  抬頭一瞧,眼前哪還有人和馬。

  早跑出兩里路了。

  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矗立著一個不規則圓形,夾在大海與白雲之間。

  船隻靠岸,魏游浮躁的心被海風奇異地撫平,什麼朝廷的爾虞我詐被統統拋在腦後。

  「欸,你走慢點。」

  魏游喊了好幾聲,見江少卿一臉猴急,知道是叫不住了。他下船慢江少卿一步,不得不肩負起定錨的重任,可心裡越是緊張越做不好事。眼見江少卿走得越來越快,胡亂固定了一處,也不管打得死結活結,快步追上去。

  江少卿固執地認為,只要先一步見到江盛,在某種奇怪的勝負欲上就占據了優勢。

  魏游肯定不放心,江盛什麼情況,別人不清楚,魏游能不清楚嗎。

  會出事。

  海水退潮露出整片的沙礫灘,江少卿停在入口,視線內卻沒有發現江盛的蹤跡,不禁心裡一慌:「盛哥兒,盛哥兒你在嗎?」

  魏游後腳剛到,就見江少卿臉上怒意十足:「王爺不是說盛哥兒在此處?莫不是在騙江某?」

  魏游眉間蹙起,他無法保證一條人魚無時無刻留在海蝕洞。

  嘩啦啦——

  空蕩蕩的海蝕洞內倏然響起一陣水聲,背對江少卿的方向傳來氣鼓鼓的怪罪:「你想對魏游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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