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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饒州有位書法大家清安居士,應是他的字。」

  略有富態的中年人語氣肯定,周圍的人不禁對他有些崇拜:「原來如此,兄台好眼力啊。」

  「略懂略懂。」

  先前探頭的一位書生忍不住轉身,搖頭:「並非清安居士所書,清安居士之字方正茂密,體態豁達端莊,而此人之字簡省多變,運筆豪放灑脫,非一人所寫。」

  那人臉色一紅。

  他雖讀過一些書,在目不識丁的人面前還能裝裝樣子,但一旦碰上行家就有些班門弄斧了。但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戳穿到底有失臉面,他羞惱不已,原本還想厲聲爭辯幾句,見是一位穿著官學學袍的書生開的口,立刻轉變態度親切道:「這位秀才郎認得居士的字?」

  年輕書生小心覷了一旁的夫子一眼,訕笑:「官學中存有清安居士書寫的文章,小生有幸拜讀過。」

  「原是如此,是小人眼拙了,」秀才郎的地位在饒州不低,普通商賈自然得捧著,「不知秀才郎可知此地有何用處?」

  書生求救地看向老夫子。

  「福幼院……京城和江南設有福田院予單老孤稚不能自存者,這福幼院大抵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福田院近二十年荒廢了,尋常人不知道情有可原。」

  「為何荒廢,此是利民恤民的好法子,怎的廢了?」

  問話者聲音稚嫩,夫子摸了摸一個到他腰際的學子腦袋,和藹一笑,卻是沒說話。

  「自然是朝廷貪腐負擔不起。」

  幾人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人,老夫子聞言轉過身,對上了一張病弱的臉,他先是愣了一下,後笑道:「斂之,你這口無遮攔的性子該收一收,否則只得改名叫周放了。聽聞你進出過福幼院,原是真的。」

  「老師。」

  周存咳了幾聲,淋雨又加上接連不斷的民事,他一直未好好休息過,身子骨一直不利索。

  「瑞安王在裡頭,您要隨我一起去見見嗎?畢竟他曾是您……」周存注意到窺視的目光,止了聲。

  看熱鬧的人本來見到朝廷的大官都心生惶恐想要離去,可又好奇心作怪,忍不住聽一句再聽一句。

  這位老者看來也不單是普普通通的官學夫子,那位富態商人更是一臉悻悻,幸好當時嘴巴牢,免得禍從口出。

  滄林地動,瑞安王的名號在饒州家喻戶曉,不了解瑞安王為人的百姓恨不得把他比作在世神仙,但老夫子聽到魏游的封號,親睦的臉一下子鐵青:「還真是他?你老實說,他是不是搶了你救災的功勞。」

  「沒有,」周存誠實地搖頭,「人是他救的,實際上要不是他堅持撤離,這回滄林地動死的人數還要翻兩翻。」

  老夫子冷哼了一聲:「歪打正著罷了。」

  親身經歷了地動的事,周存不覺得魏游是歪打正著,魏游真的變了許多,不過他也不會這個時候觸老師的霉頭:「老師,不見瑞安王,您還不見江盛嗎?江盛同在福幼院,您難道不想見見他嗎?您難道不想知道這福幼院有何用處?」

  江盛那孩子有文采有抱負……可惜了。

  老夫子嘆了一口氣:「罷了,我同你一塊兒進去。」

  福幼院的人識得周知府,一路暢通無阻,直到見了後堂前的劉和德,幾人才停下來。

  「周大人,龐大人,」劉和德行禮起身的動作堪堪停住,偏了一寸,「謝大人……」

  謝老托著他的手臂,打斷行禮:「早就不是什麼大人了,左右不過是一名普通的教書先生,哪裡敢受你這一拜。」

  劉和德心情複雜,在京時謝大人何等鐵骨錚錚,意氣風發,今日一見卻已老態龍鍾,沒了當初的精神氣,當年的事對謝大人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嘆惋歸嘆惋,劉和德沒有忘記自己的本分:「王爺和王君在書房議事,奴才帶幾位大人過去。」

  人在書房,但沒議事。

  「魏游,我手疼。」

  案桌前,江盛舉著毛筆揉手腕,語氣軟軟糯糯,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半天寫了一個『一』字,手疼?」

  白底黑字一個「一」,歪歪扭扭的,沒有任何書法走勢筆鋒,隨便拉一個讀書人家的奶娃娃都能嘲笑江盛半天。

  可江盛是真的不會寫啊!

  偏生魏游不動如山,視撒嬌如無物,搞得江盛都懷疑他是故意為之:「手不疼了,但我腦袋疼,哎喲,疼死我了,我是不是暈字啊,不行不行不能再寫了。」

  虛軟的身體癱在魏游身上,魏游單手支撐著他,江盛狡猾的腦袋藉機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重病患者一樣渾身發軟,硬是不肯起身。

  鼻息擦過耳畔,魏游深眸閃爍。

  「不是說要給福幼院的孤兒編書,怎麼,勢頭還沒起人就蔫了。一天一個字,等書成了,福幼院又能改名福老院了,省去了過程,不錯不錯。」

  「……話怎麼能這麼說呢。」

  「不是這麼說怎麼說,說來在東嶺都不曾見夫郎溫書習字,聽聞江家嫡哥兒文采斐然,正巧今日讓為夫開開眼吧。」

  江盛急紅了臉:「不是,誒,我……」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絞盡腦汁編不出來的理由,江盛心裡一松,逃也似的從魏游身上起身去開門。

  「劉管家,找我什麼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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