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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你知道我今日出門前,遇見誰了嗎?」
崔燕恆沒有說話,蕭柔的聲音繼續響起,「我遇見二殿下了,二殿下把今晨正安門發生的事,告訴我了,你如今身上連官袍都沒有換,是一回府發現我不在,就立刻來找了嗎?」
蕭柔邊撫著他腰身處尚未完全乾透的地方,邊道:「我知世子其實內心多有委屈。」
「我委屈?」崔燕恆仿佛聽了個笑話似的,笑道:「我這種涼薄得連母親都下得去手的人,哪會有什麼委屈?」
「世子不過是秉公辦理罷了,二殿下有跟我說,恭順王這些年確實有不妥,但聖上一直信賴他,這於朝政而言,並不是件好事,世子能讓聖上削減恭順王兵力,這是件好事。」
「而且,我知道毀了這次水利工程的事,那是天意,不能怪世子,就算這項工程不毀,以現在築造的工程程度,和這幾年的形勢來看,很大可能會把南地的大洪水,直接引來中轉地,造成泛濫,危及南境百姓,我還知道世子已經想出很好的方案,來應對南地的水澇,以及北地的乾旱了。」
「你怎麼知道?」
蕭柔笑笑,「這些我本來不該窺探的,但我擔心世子,所以哀求二殿下多講了些,雖然不能替世子分憂,但起碼能寬慰一二。」
崔燕恆猶豫了一會,終是啟唇道:「內閣的南水北調工程,換作幾年前,這計劃是尋不到一絲錯處的,但近年情況不同了,工程計劃如果不及時修改,會有個大弊端,但我沒有實據,內閣也不肯相信。」
「南地的水患,可以暫時用開挖排水渠的辦法解決,這是最省事省錢的做法,而北地乾旱,則可以將儲水的溪井改變一下內部結構,使得水源不易蒸發,另外,還可以在地里開溝作壟,溝壟相間,將作物種在溝里,壟高剛好可以遮擋乾旱的風,此為最實際又最節省資源的辦法。」
「當然,這些只是暫時的,內閣提倡的工程才是長期可持續操作的辦法,而中轉地水壩的工程損毀,程度並不深,來年等熬過去,國庫資金充足,即可重新修建,我那有改良的法子,即刻修改先前工程的弊端,也能節省不少資金,這些,我都有考慮。」
崔燕恆不管在內閣還是在朝中,從不為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也從來不辯解,不知為何,這次面對蕭柔,卻鬼使神差將這些事,倒豆子似的通通倒到她面前。
原本蕭柔寬慰他,只是為了達到讓他對她感情更深些的目的,此時聽完他細說的計劃,不由驚嘆起來,崔燕恆雖然是判死她舅舅的人,又多番折辱她、玩弄她,情感上她甚至該將他當作仇人看待。
但理智上,她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有能之才,不同於那些為謀個人權益棄家國百姓不顧的奸`佞,即便他真如那些臣子所言,是有意損毀工程利益,但他卻是有認真替國家考慮到方方面面,從而作出了決策,並非是將黎民百姓棄之不顧。
「所以...你是個好人,雖然你有時候也很壞,但是,並不耽誤你好的方面。」
她這次並非完全昧著良心討好。
「我...是好人?」他笑了笑,「我把你舅舅...我還害你蕭家,對你那樣...你真的還會這麼認為?」
「是,你害我舅舅,害我一家流放,我是很恨你,但事實擺在我面前,我舅舅卻是個犯了錯的人,而你,不過是秉公辦理,當年也是我不要臉,對你死纏爛打,如果站在你的角度看,我這樣的人確實很討人厭,你不喜歡我,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蕭柔笑著剖析自己。
「不...不是那樣的...」隨著她的手鬆開,他心中惶恐越發加深,他試圖去抓握那雙似螢火般不可用力抓牢的手,卻沒抓著。
旋即,他很緊張地在漫天亂飛的螢火中去尋,突然,身後一聲喚:
「世子。」
那個悄然遠離的姑娘,突然又出現在他面前,伸手在和他抓同一隻螢蟲的時候,將彼此的手抓牢了。
崔燕恆看見光暈中的她長睫微顫,輕輕朝他仰頭,他心中仿佛驚濤駭浪,再也抑壓不住,低頭朝她覆去,卻在下一瞬,姑娘突然將他推開,哽咽著跑開,
「世子,我們不能!」
·
從溶洞回來之後,這幾天蕭柔明顯在躲他。
從前崔燕恆把她當作仇人的時候,羞辱她、同她親近的事,沒少做。
可他自從處理了長公主,得知微安尚活著,對她當年的背叛之事,就漸漸不想去追究了,不想再追究了以後,面對自己依舊渴望靠近她,觸碰她的行為,就變得越發謹慎。
像那天在溶洞,他明明抑壓不住自己的情感,想抱著她親下去,可她的淚,她的抗拒,卻讓他不敢再往前靠一步。
變得膽小,慎重。
「松墨,你上回說,我可以去喜歡她,待她好,是嗎?」
松墨正在幫他擬定衙門的東西,驟然聽他開口說了一句,無關公事的話,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啊...世子說的是,蕭姑娘是嗎?」
「待一個人好,要怎樣才算好呢?我若對她好的話,先前報復她的事,當真能當不存在過嗎?」世子望著窗外虛空的夜,突然失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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