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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內閣那幫庸才達到了目的,想推翻此案為李應琦這種人鳴冤,那不是把錯審此案的他,推向萬劫不復之地嗎?
他是要阻止此事,也要毀了李應琦的心血的,但是那個晚上,他看著蕭柔那雙蒙灰的眼神,不知為何,很想親手捧著把它擦亮,鬼使神差地對她說出,讓她給自己一些時間,他會讓真相公諸,會讓一切明朗。
他真的要讓那些事明朗嗎?讓她知道她舅舅不曾貪墨,讓她知道她蕭家沒有罪,讓她卸下心頭大石,讓她輕視於他所做的一切嗎?
那他這一生又算什麼?他母親的死算什麼?他竭盡所能在長公主這個仇人手裡苟活,忍著厭惡稱仇人為母,籌劃的這些年,活得這一生算什麼?不就成笑話了嗎?
蕭柔她又是誰?她是害死微安的人,也是他的仇敵啊!
崔燕恆離開內閣衙門時,何群輔還在罵他:「人崔世子不止是內閣群輔,還是恭順王的未來女婿,想必人家意不在此!」
今日手頭的事務稍少些,他離開了衙門又開始往城外莊子趕。
蕭柔今日心情有些激動,從中午收到信鴿送的信箋後,她一直想找些事情做,於是,在帳房把好些陳年舊帳全算好了,依舊不累,然後又去廚房做了一盤又一盤的糕點,吃得莊上的那些奴婢都撐壞了。
「蕭姑娘...夠了,你快別做...我們...我們已經吃不下了。」
蕭柔回身望了望身後剛剛蒸好的好幾屜糕,擦了擦滿是麵粉的臉頰,「你們再吃點呀,放到明天要壞掉的...」
有個婢子給她出了主意:「蕭姑娘,剛剛我聽門房說世子遞了口信今夜留門,要不你把糕點留著等世子來用?」
他們二人關系一直僵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更何況,反正等日後她把微安還給他,她也算不虧欠他了,到時她定是要走的,既然快要走了,那這段時間好好哄哄他,順他意一些,也未嘗不可,就像一堂讓人痛苦不堪的課快要結束,看著水漏里所剩不多的時間,總是能讓人振奮。
日後只要微安回來,她相信許多事定是都不一樣了。
今日半路下了一場山雨,崔燕恆來到莊子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他以為蕭柔已經睡下,只想來她屋裡看她一眼就走,不料來到門口發現屋內燈還亮著。
崔燕恆把門輕輕一推,就見人端坐在案前,正揮著筆在作畫,見他進來收了筆,起身施禮:「見過世子。」
他難得見她沒有躲他,見完禮也沒有立刻回裡間,繼續端坐在書案前。
「這麼晚還不睡,在作畫?」
蕭柔點點頭,「突然想起從前我三人總是在賀知宮作畫,那時世子和微安教我畫畫,我怎麼也學不會,還老是聽你們講到一半打瞌睡,現在卻突然想練一練作畫了。」
「對了,」她把自己做好的幾屜栗子饅頭端出來,「世子餓不餓?趁著還沒涼吃些吧。」
然後她又坐回去繼續畫。
世子捧著那些饅頭,看著她眼神里恢復的光亮,一時有些受寵若驚:「這些...你做的?」
「嗯,今年莊上的栗子收成好,吃不完我多做了些饅頭,沒想到做多了,世子你若是不喜歡...」
她話沒說完,就見他坐在那裡,拿起個栗子饅頭,一口一個認真地吃了起來。
蕭柔身體裡的精神勁沒法發泄,做的栗子饅頭吃撐了一眾奴婢後,還剩好幾人的量呢,世子向來入夜後就不怎麼多吃東西的,本以為他吃一兩口就停下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再看,發現他竟還在吃。
看著他明顯吃撐,額頭滲出汗的樣子,蕭柔停下手中的筆勸他:「世子...若是吃不完,不吃也是可以的,不必勉強自己...」
「不勉強,正好晚膳沒吃。」他斬釘截鐵道,然後像是不想讓她失望似的,又大口嚼起饅頭來。
既然世子自己都不說什麼,那她又有什麼好勸的。
大概是今日收到了微安的來信,讓她過於激動,今晚對他說的話也多了些:「對了,世子,我突然想到,以前我總那麼呱噪惹你厭煩,後來我與微安公主攀上關系了,時常在你和她面前湊,你那時是不是更討厭我,更想驅趕我,卻礙於公主的面,趕不得?」
這一夜,她忘記了微安是他心頭不可提及的痛,他也忘記了自己應該生氣,竟她一言他一句地聊了起來。
「你那時確實很討厭,總在我耳邊嗡嗡嗡地叫,怎麼趕也趕不走,有時候心煩,只想安靜下來,可有你在...」他盯著她的臉,回憶起那些年少,發現每當他因為一時的復仇不得而情志低落時,總會遇著這個很有活力的姑娘。
那時候她比現在愛笑、愛鬧,不管對她說得多直白拒絕的話,她都仿佛聽不明白似的,身體裡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給他和微安鼓搗各種玩意、吃食,還帶他們翻牆掏鳥窩、扮鬼作弄太監宮女,比他和微安更熟悉宮中的路,時常帶他們抄近道去皇宮後山過夜,數星星看月亮。
他也會時常被她那麼一鬧騰之下,忘記了許多本不該他那個年紀背負的東西。
「可有我在...後面呢?」見他許久不說話,蕭柔同以前一樣,迫不及待追問起來,「是不是有我在,吵得你都不能好好跟微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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