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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凌晨,城東南處醫舍率先起了一陣騷亂,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又有幾處平日里不惹眼的名居被府軍以通敵罪全部查封。
城內各處開花之時,那梁王果然立刻坐不住,率了隊伍在城門之外四處縱火,將油瓶投到城門之上,燒毀了大片城牆。秦國公聞訊率眾出門迎戰。怕吵著雲枝好眠,只叫眾人別去雲枝處擾她清淨,也並未留下什麼囑咐的話來。
雲枝那處確實未聽到什麼動靜,只是起夜之時叫這火燒城門的景象嚇得瞌睡全無。
王娘子見她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又看她想要出門去,叮囑著丫頭們給雲枝披件披風,「宜都,北地的夜風可不是玩笑的,仔細吹得頭疼。」
雲枝不知為何心口跳得極快,向著那處漸漸走近,心裡念叨著梁王可千萬別攻進了城來,那便大事不好了。
不注意吸了一口冷氣,她撐在柱前咳了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這北地的邪風確實厲害。她邊走邊看,不注意便走到了一處偏僻之地,抬頭四望竟不知此處是到了哪裡。
她惦記著要尋個近處,先瞧瞧城門那處的火情到底如何了,意外闖到了縣主養病的那處偏僻小院。院子的最東頭立著一幢小樓,乃是府上距離城門的最近處,這會兒萬籟俱寂,只守夜之人不時經過。
雲枝心中有了底,一會兒大可以尋個守夜的丫頭問問迴路。
小樓樓梯既窄且舊,兩人同行略有些勉強,雲枝小心提著一邊裙角,這才勉強上了樓去。
「宜都?」
她卻聽到一低沉的男聲,不似從前年少清脆,如山林之中一聲鐘磬,空曠的叫她簌簌起栗。
雲枝的上下牙齒敲擊的磕噔作響,此處不冷,只是她由不得自己控制,不過聽到一聲似是而非的聲音也止不住發起抖來。
「別走——」
他先一步猜測到雲枝想要離開的意思。
她果然頓足不前,望著聲音來處,那裡只模糊的一道身影,輪廓仿佛仍舊是從前的模樣。
如今他們立場相悖,絕非故友而是敵人,雲枝不知他為何出現在此處,更生怕他前來是要對阿兄不利。
第47章
二人僵持了一陣, 直到雲枝在風中瑟瑟的身影已經愈加明顯,連雙肩都在黑暗中不由擺動。
他聲音嘶啞,聲線都感覺不穩, 「你好不好?」
「我很好, 」雲枝眼神複雜, 以為他是來刺殺阿兄, 語氣便有些急切, 「你要來殺他?」
他一頓, 並未聽懂雲枝的意思, 「殺他?」
「獨孤及信,你是來要他命的?」
她語氣之中儘是質問, 顯然早忘了往日情深, 那獨孤及信此前對他做下種種惡事, 不過這兩年光陰, 卻這般輕易被抹平, 他心中怎能平靜。
「我以為他設計陷害叫咱們天各一方,你至少會記得他的冷血無情。可如今……哪怕你嫁與別人為妻都不會叫我這日子如此難熬。宜都,你怎麼會同他站在一起!」
他字字泣血, 雲枝被他這話說得一震。她一早明白自己是個冷情之人, 早已經走在向前的路上, 從前種種她已經拋諸腦後。
況且阿兄幫她良多, 與他分別之後是是非非早已不能用一兩句話來拉扯清楚。
「他是我阿兄——」
「我是你的郎君!」
雲枝只聽到有風怒號,遠處城門的大火燒得越發旺了起來。
她並未反駁, 梁王卻步步緊逼,「宜都, 莫忘了當年之事,獨孤及信陷害忠良, 唐家闔家遭難,慘死獄中。他是被怎樣折磨而死,你比我更為清楚。」
他又提起那事,確實是獨孤及信鐵手腕的最佳鐵證,連那樣赤忱之人也下得去手,更何況唐元令也曾是他授業恩師。
從前遭貶,梁王不願連累雲枝,將婚書退回之後雲枝曾去尋過他,他狠下心腸不再見她,那時已經一刀兩斷。可人生際遇實在奇妙,她如今就在自己面前,甚至伸伸手便能觸摸到。
雲枝卻狠心退後一步,「不,婚事早已經作廢,你我都明了。至於唐大人……」
「世事難料,如今已走到這一步,難回頭了。」
梁王有一瞬間心痛到極致,舊人皆已奔向美好明天,徒留他一人尚在原地,她也要拋棄他。
「婚事我有苦衷,宜都,你該知道的。」
至於唐家,獨孤及信也不能就此輕易撇清關系,他還有招數,足夠對他致命一擊。
「你莫說這個,」雲枝慌亂,怕他又攪弄得自己心緒難平,「我只問你,是不是要來傷他,別再尋旁的藉口。」
他一瞬間卻覺滅頂,不敢相信她會對他生出別樣的情感,「你愛慕獨孤及信?」
「自然不是!」
「——可他一直在利用你。」
雲枝果然被風吹得頭痛,為何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如此心思深沉,叫她亂了又亂。她又何德何能,能被他們這樣的人物利用。
「你不是問我今日為何站在此處麼,」他不允許只自己一人在今夜絕望,一字一句敲打在雲枝心上,「是獨孤及信放出風聲,說你敏症嚴重,藥石罔顧。」
可她好端端站在這裡,那受傷之人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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