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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巧心裡為難。
她與阮氏對看一眼,示意她去請人。
沒一會兒,牛閏林猶帶睡意的面龐出現在門口。
「秦娘子,既做生意,談及買賣,便由牛某人來吧。」
黃婆子對上他,便很忐忑。
與秦巧論起交情,說話都不打哆嗦。可碰上這笑面菩薩似的牛閏林,頓時覺得腚下挨上針,結巴地重新說了一次。
被喊過來前,阮氏已跟牛閏林說過黃婆子與秦家過往的交情。
生意場上,頗難應對便是親族討便宜。
鎮上牛家鋪子,打秋風的親戚他應付過不少,便是有些耍賴的蠻橫人,同樣吃不消他的軟硬手段。
他早就預料到總有一日秦家也會遇上同樣的事情。
誰家還沒個欠人情的時候呢?
就比如秦家對面那胡老漢。那可是舍情舍財的大恩,若是為著生意求到秦二娘跟前,她一口回絕,顯得很狼心狗肺不是?
牛閏林心中很高看秦巧沒有隨意答應,而是將自己請來的舉動。
說明什麼?這是個清明腦子的人,可堪信任!
他緩過精神來,看向黃婆子身側的姑娘:「這是您..?」
黃婆子:「這是我家大郎的二女,名喚翠柳。」
「往後便是她學藝?」
黃婆子點頭。
牛閏林沉吟道:「您也曉得,這買賣按這個價位真做不下來。」
黃婆子一瞬灰頭土臉,旁側的小姑娘再笨也聽懂了,臉頰捎帶脖頸很快因為難堪變得通紅。
牛閏林眼神安撫住意欲開口的秦巧,繼續道:「可我不是個不通人情的商賈。看在秦家二娘的面上,我這有個折中的方子,看您家是否願意?」
「六兩銀子只能算作半帳,我給您開具鋪子印契的收條,一併寫明後續款項如何抵付。」
抵付?
牛閏林笑說:「左右翠柳是要在秦家學藝,織機款不全,自然不會讓您家來搬走。故而她可每日來秦家學藝織布,織好的布匹歸屬秦家,一經賣出,會帳沖抵所欠的銀款。」
如此解釋,黃婆子就聽懂了。
那不就是要讓她家翠柳做白工嗎?
「那要幾時才能還完?若是一年、三年都還不夠呢?」
黃翠柳辯嘴道:「阿奶,我又不笨!我保證自己用心學,很快就能織布還債!」
她比黃婆子腦筋轉得要快多了。
左右家中再拿不出錢來,若是不應承這道法子,自己是沒機會學手藝傍身。
她今歲已經十五了,家裡開始相看男家。
可黃家不是厚戶,爹娘不甚看重自己,她偷聽到爹娘看中了外村的一鰥夫,說是一隻眼瞎的。
昨日阿奶回家說了消息,家中爭吵起來,她聽了半晌,就在阿爺決定出錢後,主動站出來要學手藝。
她素日在家針線不錯,再沒有比她還合適的人。
人的一生有幾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呢?
阿奶明顯還在猶豫,黃翠柳想想,在她耳邊嘀咕道:「起初學得慢,賣不上幾個錢。我先把手藝練上,再晚夏稻子賣了,補足余錢後,我織布賺的都是家中的。」
黃婆子一下轉過彎來,撫掌拍拍,很快定下。
契書自然是要跟黃家做主的男人定。
牛閏林出門去辦,秦巧心裡也鬆口氣,「黃婆婆那時候幫過咱們,患難的情分,我要是強拒,夜裡應是睡不著了。」
崔三伸手摸摸她腦袋,最是明白她明理識恩。
人是善的,卻不濫費自己的好心,懂得何處止步。
二人溫情脈脈,阮氏頓覺尷尬,撓撓頭想起來灶上的髒水沒倒,急忙避開。
門一開,不知何時杵個人,阮氏『咿』了聲,抬頭去看。
乍一眼只覺得臉熟,來人笑著喊了句『豐收媳婦』,阮氏手上勁兒一松,滿滿一桶髒水咚地撒了一地。
她嗓子眼裡發乾,像是繃緊的發條一點點抻直身子。
「....大舅母?」
第47章
秦巧對這橫空出現的大舅母十分陌生。
初打歸家時,她曾打聽過母親外家的事情。
那時秦父還在,阮氏並未細說,只道因為父親貪用膏子,早就因錢資的事情與親戚斷了交往。
心中有何猜測,面上卻不能顯露。
直杆上的外親,先得問候。
秦巧領著崔三,阮氏拉著秦豐收,家中四人齊整地站在屋裡。
秦家大舅母,錢氏,穿了一身帶青對襟褙子,堆滿笑意的臉上還沾著淚痕,是方才她與秦巧提起她悽慘離世小姑子時,傷心留下的。
秦巧陪著笑笑,再後來對方纏得多了,面上只剩客套。
外頭已有響動,是上工的泥瓦匠到了。秦巧便讓崔三領著哥哥先出去。
總是一場角戲,有她和阮氏陪著足夠。
這一出聲,錢氏便不好再嚶嚶。
她拽了秦巧的手腕,和善地感慨起來:「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在外頭吃了不少苦吧,瞧這小臉瘦的,沒個肉樣。」
說著就要伸手,看架勢是撫上面頰。
秦巧借端茶,避開這份親近,「大舅母莫說我了。先喝上點暖身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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