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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翻身,眼前頓時一發黑,人又軟趴趴地摔回草蓆子上。
崔八娘忙起身去扶人,「三兄,你怎麼了?」
一探手。摸著額頭上燙呼呼的,心說不妙,「夜裡涼,這地上沁,莫不是得了風寒?」
一聽風寒,另兩個連連喊倒霉,裹著衣衫,一邊抱怨,捂著嘴快步走了。
崔三緩了又緩,直等眼前金星散去,順著攙扶站起身。
本就寒夜,再加上夜裡躺下總也不踏實,又想王程虎等人的後續,又在猜測昨夜隨行的人,迷迷糊糊地睡了沒多久,發熱也是常理。
他擺擺手,指著外邊,示意快些出去吧。
鑼響,就代表著罪奴村的人要儘快起身上工了。
碼頭上的事情一了,附近的生地莊稼下岔、翻地、燒炭、打樁子,最清閒不得的就是他們。
更何況,他實在心急,想知道昨夜那些人的下落。
散落在村子裡的人稀稀拉拉終於匯聚到了村中。
卻不想今日領頭的竟不是屠生,而是昨日押送他們回村的那位吏官。
只見這位吏官一身深色常服,手裡盤著一串不知什麼珠子,跨站在尋常屠生訓話時慣站的一處高台,眼闔著,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崔八娘一臉驚奇,順著人潮往前走,奈何人生得矮,看不真切,全靠身邊的村里人嘀咕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怎麼綁了這些人?莫不是又要抄家砍頭?」
「那處的人是誰?瞧著眼生得很呢......」
「哎呦,王瘸子也被綁在裡頭呢?嘖嘖嘖....要死嘍!」
...
順著人聲,崔八往左近處看去。
果然是幾個眼生的,既不是吏官的隨從,也未在村里走動時候見過,他瞄了瞄吏官身後那一簇佩刀的番衙,心下頓時明白昨日尾隨之人便是這些。
未多想,便見村子大道上慌裡慌張滾來一個身影。
聽聲兒看形,可不就是罪奴村的大管事——屠生!
只不過,眼下的屠生再沒有往日囂張的主事模樣,邊滾邊拽著一件布料子往身上裹,嘴裡嗚呼哀哉,連聲告罪,在他身後,便是那個肥碩如小山的牛娘子,一般般行跡狼狽,一般般連滾帶爬。
崔三便不再看,拽了想往前杵的妹妹,藏在一大群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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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生一行跌撞到跟前了,趙陽鳴撩起眼皮,喉間滾出一聲低哼!
這一哼,險些要了屠生半條命去。
他頓時軟蝦似的,撲通一聲跪在當地,頭磕得咚咚響,一連聲的『小的知錯,求大人饒命!』
趙陽鳴身後的長隨瞟一眼主子,見他又閉了眼睛,便知這事兒大人懶得開口,於是厲聲呵斥:「好大的狗膽!朝堂有令,著當司設刑徙村,為流放之徒安家落戶,感悟聖人良苦仁德,於此地--日三省罪身。」
「你等卻有負聖人好善,長居此處,竟成歹勢,數年屢屢私出村子,做犯下惡蠹強賊醜事,更使近鄰滿井村鄉民,錢糧損怠!」
「今,若非都監大人明察秋毫,早識你等背後之舉,不知還要禍害此地?」
長隨話音一轉,對準地上瑟瑟發抖的屠生:「屠生,你乃此地管事,掌村中上下,如今人贓並獲,可還有辯解要陳?」
天神曉得,自己被牛氏從夢裡搖醒,一路上趕驢似的沖,腦子早就攪和成了一團漿糊。
方聽了話語,才知曉發生何事。
眼角餘光,早已瞟見那王瘸子已被五花大綁,反剪手在身後,就差一句『午時問斬』,這時候哪裡還敢強辯。
可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怪道說人急了,腦子轉彎得快。
就幾個喘氣的功夫,他心底已經想好言辭。
若說自己真不知村中王瘸子糾結一派人出村,那絕對是假話。
這村子裡罪奴林立,總會有一兩個領頭的,若是一味強壓,兩廂都不好過不是?
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沒落到人眼實處,他就全當不知道。更何況,每每出村,自己手頭上也是要得些好處的呢。
但這話,屠生自然要悶死在肚子裡。
他心說,左右王瘸子一行被抓了現行,註定是要論罪砍頭!罪奴死了不可惜,卻別連累上自己。
於是一磕頭,嘴皮子順溜起來。
自然先是認罪,認的是失責、監守不力的罪。
又是喊冤,言稱素日巡邏事物一徑交由肖二總管,村里閒管乃是牛氏總領,輪到他,便以先前一月留守大船為藉口。
臨了,喊一句『看在素日盡心盡力、勞苦在身』,求大人開恩。
這一通倒水,頓時跪了滿地。
儘是苦求告饒之聲。
嗡嗡亂叫,直鬧得人腦袋疼。
趙陽鳴估摸天色,只想快快了結,好儘早趕路歸縣裡當值,哪裡有功夫再聽他磨嘴。
於是,一擺手,先是示意噤聲,進而轉身衝著一側行了個小輩分禮,「鄭家伯,此事滿井村是實在的苦主,若是交由我懲處,怕是輕重拿捏不好。不若,您看看如何處置這些犯事之人?」
被稱呼的,正是滿井村的保長。
鄭保長偏身錯開人家的敬舉,急忙忙拱手回禮,微微躬著腰杆,推脫不敢貿然插手公家之事。
來回推讓,不過是人情面子。
趙陽鳴也不強求,一肅容顏,輕描淡寫便定了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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