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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就在想,將軍你若是君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再忍受這些不公,我,還有我們身後那些弟兄也可以一直跟隨將軍,一直忠軍,一直忠君。」
這話屬實大逆不道,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傳到謝景諳耳朵里,說是抄家滅族也不為過,但這些段無痕都不想管了。
他只想把這幾個月憋在心中的鬱氣全部說完,要是再不說他就真的沒機會了。
辛如練拼命按住他的傷口,儘量讓血流得慢些,再慢些:「無痕,別說了。」
「將軍,有些事不是我不說就能掩蓋的。」段無痕抓住她的手腕,幾乎是用盡全力,「將軍,今日死在你面前的是我,明日就可能是照蘇,只要他還是君,這把刀就永遠懸在我們千千萬萬個兄弟的腦袋上。」
辛如練被他抓得生疼,但身上的痛遠不比段無痕這字字句句砸在她耳邊的痛。
段無痕眼眸充血:「將軍,你不能再一味忍讓下去了。」
許是情緒激動,他被喉頭的血嗆了兩聲,臉上血色漸漸淡去,溫度也一點點變涼。
辛如練手忙腳亂地給他擦拭,一向從容淡定的人破天荒沒了平日裡的鎮定。
「將軍不用管我,後面的事我都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他讓我拖住你,定然會對另一邊下死手,時間緊迫,將軍快去做你想做的事。」
說著,段無痕長嘆一口氣:「將軍,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將軍了,以後不能再跟隨將軍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不知道死後能不能在天上看到你有朝一日榮登大寶。」
這句話他是笑著說的,隔著虛空似乎看到了他日金殿之上,他的將軍身披帝袍端坐龍椅,文武百官齊齊跪拜高呼萬歲。
笑著笑著,搭在辛如練腕上的手緩緩垂了下去,逐漸在辛如練懷裡沒了氣息。
辛如練咬咬牙,強行讓理智蓋過心底悲痛。
她現在還不能悲痛,也沒有時間給她悲痛。
以往的戰友不是死在敵軍的馬蹄下,就是死在敵人的刀劍下。
唯獨這次,與她生死與共的夥伴死在了她的手裡。
辛如練喉頭哽咽,給段無痕把臉上的血一點點擦乾淨,起身便要離去。
只是還沒等她站起身來,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就率先闖了進來。
長眉粗獷,五官不似張照蘇和段無痕那般秀氣,虎背熊腰很是健碩,饒是穿著厚重的冬衣,也蓋不住那一身腱子肉,彼時肩上還有不少風雪,也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聽了多久。
辛如練提上段無痕的劍,瞬間戒備。
來人她認識,是戎炎。
也是軍中和她最不對付的人。
在戎炎看來,女人領軍就是對他的侮辱。
尤記得辛如練第一天進軍營,就被戎炎當著全軍的面給了一個下馬威。
那時的戎炎居高臨下打量著手持虎符的辛如練,滿臉不屑:「女的?不再家中繡花跑軍營來做什麼?這裡可沒有什麼情哥哥憐香惜玉,有的只是吃人的刀劍以及在敵軍□□哭爹喊娘的恥辱。」
辛如練當時是怎麼做的呢?
她二話不說把人掀翻在地,把在軍中號稱最勇猛的悍將戎炎打得三天三夜下不來床,二人因此結下樑子。
後來辛如練百戰不殆越戰越勇,反倒是把敵軍打得哭爹喊娘,至此,戎炎在軍中總是被辛如練壓一頭,二人恩怨也更甚。
是以後來辛如練被革職,戎炎反倒被謝景諳提拔重用,現在已經取代了辛如練當初的位置。
辛如練以前的部下當然不願意,因為此事爆發過好幾次動亂,但都被戎炎以雷霆手段壓了下來,一次比一次手段嚴峻,大有殺雞儆猴之意,接連幾次之後,軍中就算再有人對此不滿,也不敢置喙。
辛如練警惕地看著戎炎。
現在的她斷然是打不過戎炎的。
如今他出現在這裡,還將段無痕和她說的話都聽了去,現在估計是要動手了吧。
謝景諳提攜他,不就是等的今日嗎?
段無痕只是用來迷惑她的幌子,謝景諳怎麼可能把所有的機會都壓在和她交情匪淺的段無痕身上。
而和她不對付的戎炎,才是謝景諳真正的殺招。
第84章 我不想讓人再因為我而死
戎炎偏頭看了一眼地上早已冷透的段無痕, 垂下眼眸沒說話。
也不知道是在醞釀什麼,還是當辛如練這個大活人不存在。
辛如練壓了壓眉彎。
段無痕死在她手裡,戎炎會借勢扣下她嗎?
這對謝景諳和他來說無疑是個大好機會。
可是現在情況似乎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以往她和戎炎二人雖然不至於一見面就掐, 但都各自看不順眼,還從來沒出現過現在這種兩相沉默不語的情況。
氣氛詭異僵持, 屋內寂靜, 似乎還能聽到屋外簌簌的落雪聲。
時間緊迫, 她耗不起。
辛如練提著劍,試著向門外的方向邁去一步。
站在原地的戎炎依舊沒動,就連眼皮都不曾抬起來。
辛如練看著他的身影, 再次向前邁出,這次是兩步,正好和戎炎站到了同一條水平線上。
氣息凝滯,冷空氣包裹在二人周圍。
這是兩個人隔得最近的距離, 近到只要辛如練的劍稍稍一挑, 就能抵上戎炎的要害;近到戎炎只要一側身,就能制住辛如練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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