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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書改執起茶壺,給宋硯清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臨時改了主意,覺得來大齊也不錯。」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全然不似才認識沒多久的陌生人,倒像是許久未見卻又熟知彼此的舊友。
那小太監也是個有心的,知道宋硯清有傷在身,茶水裡並沒有真的添有茶葉,而是用了花露點了一盅滋補溫和的料飲。
這一番作為,在大齊皇宮裡明目張胆又毫不擔心暴露。
江書改但笑不語,太子殿下實在是好本事。
至於他來大齊做質子,確實是有自己的考量。
多年來他和父皇裡應外合做戲,也算是謀得幾分立身根本,但時間久了在大魏皇宮難免束手束腳,倒不如遠離紛爭中心,從外部逐個擊破。
把料飲遞給宋硯清,江書改上下打量起他:「我也沒想到,你會以宋三公子的身份出現。」
江書改倒不擔心他們的談話被人聽了去,所以即使在御花園風亭這等魚龍混雜的地方,也旁若無人道出了這等驚天秘密。
他和宋硯清幼年相識。
那時宋硯清不過八歲,明昭太子的名號卻早已傳遍九州,人人提起這個名字,無不臣服禮拜。
也是那時,宋硯清作為大御太子替御帝周遊列國。
他和他相識於大魏一場宮宴,燈紅酒綠中,他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類的標識。
此後他和宋硯清因為脾氣秉性而相惺相知,在沒人知道的背後,他們二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這些年來相互幫襯,即使不是同屬一國,關係也比親兄弟要好。
他知道宋硯清善於易容,宋硯清也知道他醫術精湛。
在宋府第一眼見到宋硯清時,江書改都沒認出來。
還是後來去查看他的傷勢時,宋硯清在旁人看不到的視角打了一個只有他們二人才知道的手勢,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大御的明昭太子,晏行舟。
宋硯清接過他手裡的茶盞,對著他舉了舉杯,唇角笑意意味深長:「彼此彼此。」
心思被人看穿,江書改臉色微紅。
想起那日祝從濃向他伸出的手,寒風瑟瑟,女子一襲紅衣似軟化了故國冰寒,一顰一笑不經意間便暖了三冬凍土。
大魏是九州五國中地勢最高的,氣候嚴寒,終年積雪,從未有過人間春色。
乍然一枝牡丹闖入這冰天雪地,明艷,瑰麗,攝人心魄,那是千里冰封的大魏土地上從來不會出現的一抹姝色,攜著無邊春色而至,讓人不自覺地被她吸引。
她問他願不願意跟她去大齊。
那一刻,江書改忽覺腳下常年冰寒的地磚上也似開了朵朵瀲灩牡丹,天寒地凍催折不斷。
想到這兒,江書改眼底笑意不經意流露出來,繾綣柔情如春風化雨。
江書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也對著宋硯清舉杯。
杯中料飲沁潤,清香氤氳卻不至於甜膩,二人齊齊舉杯,一飲而盡。
飲罷,江書改目光落到宋硯清心口上,沒好氣道。
「你倒是挺能折騰,一連兩次都傷在同一處,前面中了一劍還不夠,又從後面來一劍,這可是心口,心口你懂嗎?全身上下最致命的地方,你真當是它胳膊腿這些可以隨便砍的?得虧你心臟位置天生與常人不同,不然大羅神仙也救不回。」
他晏行舟是誰,世上能有幾人能傷他?
若非他願意,誰又能輕而易舉傷到他?
宋硯清淡淡笑著,不以為意:「有你這位杏林聖手在,我還要什麼大羅神仙。」
「你別恭維我,我就是一介凡人,閻王爺要收誰的命我可管不了。」江書改揶揄他:「要不下次你再試試多捅幾個窟窿回來,你且看我會不會管你。」
「也行。」說著,宋硯清當真琢磨起這件事可行度。
江書改被他氣笑,抓起茶杯就要扔他:「你還真敢。」
宋硯清知道他不會真砸,也不避開,捂著心口拖長了尾音:「我還傷著呢。」
「活該。」
江書改恨鐵不成鋼,嘭的一聲把杯子重重磕在石桌上。
罵完又覺得不解氣,又瞪了宋硯清好幾眼:「還換著身份娶人家姑娘兩次,你也真行。」
宋硯清訕訕,半晌長長一嘆:「我和你認識了這麼多年,你在宋府見到我第一眼的時候可有認出來?」
江書改搖了搖頭,如實說了句沒有。
他確實沒有認出來。
準確來說,是世間壓根就無人能識破宋硯清的易容術。
他易容術出神入化,可以說是登峰造極,除非他自己挑明,否則任誰也看不出其中破綻。
「你都沒瞧出來,可練兒瞧出來了,她只與我見過寥寥幾次。」宋硯清勾了勾唇,抬手豎起三根手指:「不多,就三面。」
一面雨中相遇
一面吉日嫁娶
一面戰場離別
短暫而又急促的三面,只在新婚夜見了他易容過的臉,就讓她懷疑自己的身份。
練兒總是如此聰敏,又如此機警。
江書改沉默。
辛將軍的名號如雷貫耳,他在大魏早就有所耳聞。
在易容術的偽裝下尚能察覺宋硯清和文叢潤是一個人,心細如髮至此,其實力不可小覷。
江書改忽地看向宋硯清:「所以你讓我騙她,說只有一道劍傷,徹底撇清你不是文叢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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