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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和京城的弄影戲故意大同小異,但唱腔不同,許久沒聽到幽州方言,沈明酥一時出了神。

  聽得正認真,耳邊忽然傳來一道低低的和聲:“既知吾名,還不下馬受死。”

  沈明酥詫異地轉過頭,封重彥正望著她的眼睛,狹長的眸子彎出一道笑意,溫柔如暖玉,在她的注視之下,跟著戲班子的節奏,一句一句唱道:“吾聞華雄的威名如同春雷貫耳,韜略好比列國公孫子,爾是何方無名之輩......”

  闊別一年,那張陌生的臉上終於有了曾經的熟悉。

  婉月常說,“省主是萬里挑一的人。”那是她還沒見過他笑。眼前的這道笑容如同一簇溫暖的火焰,哪個姑娘見了,不會心甘情願地往下跳?

  鐺——

  清脆的銅鑼聲響起又漸漸遠去。

  ......

  “封哥哥我不敢一個人睡,你能陪我嗎。”

  “人多你就不怕了?”

  “嗯。”

  “那好辦。”

  她的弄影戲是封重彥教的,在他還只是封家的大公子之前,一刀一刀地教會了她如何刻人物,拉線,投影,唱曲。

  她學得很快,甚至很有自信,“等封哥哥回了京城,我也去,臨街搭個台子,就以皮影戲為生。”

  “好,我等你。”

  ......

  “姐姐,封公子為何沒來接我們,是不是他已經忘了我們?”

  “不會。”

  “姐姐你先走吧,渡過河,去找封公子。”

  “月搖不要怕,在這躲好。”

  河水淹過鼻尖,洶湧地灌入口鼻心肺,刺痛和窒息讓她極度恐慌,沈明酥猛吸口氣清醒過來,台上的戲不知何時已結束,人群往外散開。

  封重彥拉了一下她胳膊,避開撞上來的人群,一面往前走一面同她評論適才的戲曲,“樂聲氣勢不錯,唱腔還是差了一些,聽得出來不是幽州人,不過能在京城聽到幽州的唱腔,還挺意外。”

  他說著家常的話,語調溫吞,一點都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

  沈明酥跟著他身後,漠漠陰雨天色昏暗,他手裡一直提著燈籠,說話時沒轉過頭,寬袖盪在她眼前,袖口那朵紫色流雲觸手可及。

  猶豫半刻,終究沒抵擋住,伸了手,觸手有冰涼的水汽,小小的一方衣角,曾她夢寐以求的溫存。

  他似乎並沒有察覺,心跳得很快,偷偷地攥緊了手心,布料捏在掌心的一瞬,像是經歷了漫長的跋山涉水,終於抓住了那根可以給她依靠的救命稻草,所有的不安和迷茫也在這一刻被扶平。

  心中熱潮翻湧,眼眶也溫熱。

  那句一年前她迫不及待想要對他訴說的話,如今對著他的背影,終於吐在了黑暗中。

  ——封哥哥,父母都死了,月搖也不見了,我只有你了啊。

  春水溟濛,碧池微光中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前面的腳步漸漸遲緩。

  走得再慢這條路還是會走完,要是沒有盡頭該多好。

  她已經很久沒做過出格的事了,今日破例一回,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紙包,黃色的粉末在碰到火光的一霎,前面的人突然抬袖,撲滅了燈籠。

  “別皮。”封重彥回頭制止。

  又被他識破了。

  她也曾得逞過一回,頭一次給他下|藥,只是想看那樣一位不拘言笑的謙謙君子,笑起來是何模樣。

  記得那回他笑了半日,聲音爽朗,穿破屋樑,眼淚都笑了出來。

  只是他天資聰穎,住在沈家的三年耳濡目染,學會了父親半生絕學,一眼就能認出她的藥粉,總有法子第一時間破解。

  牽住袖口的那隻手因他甩袖的動作被拋開,兩人的距離也被拉開,跨過石橋,沈明酥落後了他好幾步。

  拐角的鋪子前攤開了幾張上好的羊皮,能有這樣完整的皮子很少見,能刻一組完整的影子人了。

  封重彥走了幾步沒見人跟上來,回過頭,順著她目光看去,耐心問她:“喜歡?”

  沈明酥點頭,“能等我會兒嗎,很快。”

  “好。”腳步欲往回走,一名侍衛突然靠近,“省主,周公子找到了。”

  封重彥側目,先前被燈火溫暖的眼底如同一頭被驚醒的雪豹,暴露出了原有的鋒芒。

  侍衛垂頭低聲稟報:“人在門下侍中手裡,周大人插不進手,要省主幫忙想個法子,無論如何不能讓大理寺立案。”

  鋪子前的皮子每張都很好,容不得她耽擱,能得來這一個時辰已經不易,怕他等久了,沈明酥隨意挑了兩張,卷在手裡。

  匆忙回過頭,燈火璀璨之處已是空空蕩蕩,沒了人影。

  倒也談不上失落,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夢早醒晚醒都一樣。

  曇花一現,終歸要回到現實,今日他給她的這些甜頭自有目的,從今往後她得割捨往日的一切,做好他的宰相夫人。

  侍衛上前替她給了銀子,解釋道:“省主有事先回了,沈娘子要是喜歡什麼,都可以買下來。”

  回去也是呆坐著,沈明酥想再走一會兒。

  天色一暗,街巷的人越來越多,正想往回走,一位小姑娘突然到了跟前,手中的一盞燈籠提起來遞給了她,“姐姐,燈籠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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