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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定定的看他一眼,禮貌的自我介紹,「我才加入冒險家協會,是個新手。」
「哈哈,雖然你是新手,但眼光不錯嘛。」他掐著朦朧的腔調,醉醺醺說,「我是冒險家協會活著的傳奇!是踏過燼寂海的男人!(1)」
燼寂海。雲舒在蒙德圖書館看過介紹,那是一片無風之地,一片灰燼的海洋。
據說那裡寸草不生,裡面儘是幽暗深邃的旋渦和令人耳鳴的空寂;據說,燼寂海里還藏有可怖的魔獸,幾乎可以將隨意涉足的冒險家吞噬殆盡。
沒想到此人有這般能耐?聽他嘮叨不休的述說著自己的往事,每一筆都像親身經歷過似的。
當他說到自己在燼寂海,拼死救下個冒失的新手小子時,雲舒擰了眉頭,覺得此人真是不可貌相——至少,那段經歷虎口逃生的冒險,確實不是隨口能捏造出來的。
「嚯,看你神情是不是特別佩服我啊?」頭頂暖光澄澄,此時的斯坦利挺直腰杆坐著,面上的陰鬱低沉驟然褪去。
他反手撩了把頭髮,「小姑娘,回頭從這裡逃出去,要不要隨我一起冒險?保護每一名新手冒險家,是我的責任。」
「好啊。」雲舒低聲回答,眼眸卻顫。
這些人對自己處境認知的非常清晰,難不成,他們真是蒙德城裡的民眾?
如果是這樣,剛才炸開的刀疤,為什麼沒見絲毫血肉,只化作砂礫散去?
難道說,有什麼東西在他的皮肉底下,將他全部吸收乾淨了?
思及此,雲舒眉心重重一跳,許多疑問湊在她腦海里,打成密密麻麻的亂線。
她繼續試探:「那個,斯利坦。」
「斯坦利!」他豎起眉毛,差點怒吼出聲。幸好溫迪眼疾手快,及時按住他的嘴,才沒讓他嚷嚷出聲。
「是斯坦利!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作為冒險家肯定是新手中的新手。(2)」斯坦利感謝的看了眼吟遊詩人,又不滿的盯著雲舒。
雲舒連忙向他道歉,心裡卻在想:他為什麼這樣生氣,竟然直接失去了理智,差點破掉規則?
雲舒屈起指,在桌上無意識勾畫著,卻沒有注意到身後投下一折陰影。
那陰影沒在她頭頂,輕輕動了動。接著,冰冷的手搭在她背上,拍了兩下。
咚,咚。
雲舒身形一僵,只覺頭顱里竄上股熱流,冰涼發麻的尖叫想衝破喉管,又被強行壓進身體中。
真他娘的滲人!!爺要把這些鬼祟的東西揪出來,弄死十遍八遍的,才能解氣!!
雲舒在心裡爆了粗口,腦補了八十一種折磨邪祟的法子,壓抑許久的負面情緒,這才緩慢破開。
罵完了,頭皮發麻爽的發麻,她這才頂了下牙尖,回身望去。
只見一名穿著深藍色西服侍者正對她禮貌的鞠躬,腰杆折成九十度,聲音壓得很低,但聽起來溫和舒緩:「請問,客人是不是對我們的服務有不滿意的地方呢?」
為何這樣問?雲舒沒有貿然回答,看向他時,眼神里攜著打量和謹慎的流光。
記得酒館的第四條規則是——
【本店的侍者一律佩戴藍色蝴蝶結,著深藍色服裝;如果穿紅色服裝的侍者來和您搭話,請千萬不要回答!】
而眼前之人所著服色,的確是深藍的。
「客人?」半晌沒聽到雲舒的回答,侍者仍維持著躬身的弧度,「如果您需要一杯美酒,可以直接告訴我,我直接去吧檯幫您點單。對了,午夜酒館寒冷,我想,客人們還是需要一杯飲品在手上的。」
是勸告,還是威脅?這都不重要。但坐在酒館裡不喝一點的東西,可以想像後半夜會發生些什麼。
雲舒狹長的眼眸輕輕眯起,偏頭看向鍾離:「鍾離先生,你想來點什麼?」
鍾離反手叩了下桌面:「曾在『天使的饋贈』里,品過一盞名為『煙霞蔽芾』的紅茶。(3)入口甘醇回澀,回味無窮。不知這裡是否也有此茶?」
「當然有了。」侍者笑著回答,「客人您需要來一杯嗎?」
鍾離笑而不語。
果然如此,雲舒飛速和鍾離先生交換了道眼神,然後果斷的轉頭。
見二人都不搭理他,侍者緩慢地直起腰身,陰惻惻的雙眼打在他們身上。半晌,臉上重新平開一片笑意。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領帶,又拍了拍雲舒左側的女子。
「客人。」鞠躬成九十度,「請問,您要需要點些什麼呢?剛才聽到您說,今天是您和您丈夫的結婚紀念日。我們酒館可以為您今夜的消費打折。」
女子眼眸倏然一亮,看起來像是被折扣惑到了。
她也沒有立刻開口,眼神往侍者身上一轉,見是深藍色的衣服,才點了點頭。
「客人?您還在聽嗎?由於折扣時間的關係,請您儘快確認。」
優律吐出口呼吸,灼熱的氣流,燙的她喉腔發癢。她剛想說好,唇邊掐出半個音,被旁邊的女孩壓了唇。
「噓,別搭理他。」女孩修長的指按在她唇上,力道不大,冰冷的觸感卻順著她發燙的皮肉浸了進去。
她驀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對勁。
像是呆在熾熱的太陽下頭,被暴曬了很久。扭曲的空氣貼在肌膚上。
她毫不懷疑,如果回答了侍者的問題,那些浮在表面的灼熱,會鑿進她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