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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遊詩人圓溜溜的雙眼驀然放大,抱著他的木琴,小小的往後撤了步。
然後,不由自主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果然。」雲舒鬆開指尖,那雜灰色的纖貓立馬委頓於地,被溫迪周身忽起的風卷得好遠。
她盯著他發紅的鼻尖和被水色氳濃的雙眼,驀然笑了,「吶,你對此物過敏吧?」
「蒙德城裡酒館挺多,你作為駐唱的吟遊詩人當然有選擇在何處撥弦的權利。」
「而頂著敏症,在貓尾酒館唱歌——」
她停頓了下,音色驟然轉涼,「只能說明你工資微薄。」
「說吧,忽悠我進去,究竟是什麼目的?」
第21章 貓尾酒館怪談錄01
「欸嘿,正是工資微薄才要拉人進去嘛~」小孩兒溢著輕快飛揚的語調,「我們是有提成的哦。」
雲舒眯了下眼,正要說些什麼,卻又被男孩撥弦切斷。
他勾著木琴的尾音,笑著問:「吶吶,要借多少錢呀?」
都說了沒錢,而且哪有這樣強買強賣的道理?
而且,她鳳目流過層冷光,望向爬滿藤蔓的貓尾酒館時,瞳孔微微縮緊——
昏黃的燈柱上纏滿了綠,頭髮絲樣的枝條罩在上頭,將半折木梯沉在沉在半明半昧的陰影里。
許是木頭老化酥鬆,偶爾幾隻小貓從高處躍下,踩在上頭落下吱嘎吱嘎幾聲怪響後,又被酒館裡湧出的人聲吞平。
總覺得有幾絲不和諧的地方。
雲舒怔了下,沒想明白心裡異動的地方,索性移開目光,卻又見那小孩在不經意間彈撥了幾個音。
有趣。
輕快的樂聲響起,溫迪的聲音也隨之疊上:「走嘛~你也想喝酒,不是嗎?」
是的,但不是午夜。更不是在這家被貓團簇的酒館。
雲舒努力忽略心中那抹詭異的怪感,不準備跟小孩在閉環的邏輯中扯來扯去。
「等領了冒險家協會的委託金,我再來照顧你生意?」她扼下隨風飄動的袍袖,總感覺有絲絲冷氣粘黏住她的腳腕,沿著她的皮肉蜿蜒往上。
她回頭對優菈道:「有沒覺得?」
「……很冷。」她和優菈同時開口。
「小孩兒,你呢?」
「我也很冷呀。」溫迪身後的小斗篷無風自動,他身後是一座巨大的風車塔,扇葉像是擋風的巨獸,吞噬著四周的流風。
塔頂上頭,勾著一抹枯瘦的月亮。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月色昏黃模糊的絨邊里,嵌有幾抹詭異的紅光。
雲舒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偶爾拂指撥弦的溫迪身上:「作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吟遊詩人,你有沒有傳唱過什麼超常規的、詭異怪誕的故事?」
「那可就多了。」溫迪笑出一點白牙:「雖然客人們大都喜歡聽什麼英雄史詩、勇士與公主。但是呢,我這裡也儲備了不少怪談哦。」
「譬如說——」溫迪驀然壓低聲音,抬指點了下貓尾酒館,「這裡,就一個奇怪的傳聞呢。」
「……」雲舒默默不語。
她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頸邊呼呼大睡的誅邪,他被戳的哼唧了聲,蹭著她的指又滾身睡去。
大抵不是陣法作祟吧,雲舒提起的心稍松。
可那人聲鼎沸的酒館,月亮上那勾詭異的顏色…唔,冒著紅光的殘月,怎麼想也怎麼不對勁兒吧?
那會不會是蒙德出了問題,應該不會的……
許是風中吹來了什麼異動,優菈漫不經心的神情忽然一緊,也跟著凝重下來。
她反手扯下大劍,腳步後撤,身形繃緊,做好了戰鬥準備。
「哎嘿嘿,嚇到你們了嗎?我是開玩笑的啊。」溫迪圓眸輕輕眨了眨,夜色趁機溜入,在他碧色瞳孔中篩下一點情緒,「算啦,看來今天是拉不到什麼客人咯。」
他說完,朝雲舒他們眨了下眼,目光不動聲色的側了下。
對準的方向,恰好是那彎月亮!
「等等。」出聲的是雲舒,她喊住走上木梯的溫迪,斟酌地問,「你要進去啊?」
「當然了,這是我的工作嘛。」溫迪笑著解答,「完不成『工作』,我可沒飯吃呢。」
「嗯。」雲舒捻了指尖,撫下身側優菈蓄勢待發的重劍:「優菈小姐,你會去貓尾酒館喝酒嗎?」
「偶爾。」優菈冰藍的眸一直鎖定著一柱昏黃的燈,燈下有一隻黑貓正懶懶的打著呵欠。
「我一般在天使的饋贈喝酒,那裡冰塊制的不錯。」
她一面回答,一面觀察著黑貓琥珀色的眼睛。
只見著一雙暗夜生光的褐眸,棗核大小的瞳孔正閃著朔朔寒光。
許是感應到有人在看它,它的瞳仁詭異的一動,棗核一樣瞳孔忽然坍縮——
一條細線、一顆針尖,最後竟倏然一空,整顆眼裡,除了濃郁粘稠的黑色,什麼都沒有了!
優菈眉心一跳,只覺得腳腕有連綿不盡的寒氣蜿蜒向上。
氣流仿佛是條毒蛇,延展至背心,正拿著詭異柔軟的身軀,一下下往她脊骨上撞。
她繃緊了唇,堪堪穩住身上跳蕩氣息。
待要細看時,那琥珀色的眼又恢復正常,黑貓的鬍鬚一動,似乎對她笑了下。
仿佛是真實存在,又或許只是,她連日野外勞累,才生出的幻覺。
她恍惚一瞬,便聽見耳邊響起一折折吱嘎的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