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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司予的呼吸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他幾乎是強迫性地讓自己從那溺水般的窒息中抽身,最後深長地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

  又在床邊坐了片刻,他下床拉開一小條窗簾,回到桌邊打開電腦,看到郵箱裡多出了一封未讀的回信。

  他順手點開,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神情驀地一怔——

  To 向日葵花海:

  疑似於昀山市老城區發現「病原體」蹤跡,已派人前往。

  醫生

  第22章 廢墟別墅

  一輛計程車呼嘯著駛過梧桐茂密的翡青路,幾個急轉彎後,在老街的某個路口停了下來。

  車子還沒徹底停穩,車上就下來了一個身材頎長、模樣俊秀的青年,一下車就行色匆匆地往老街深處跑去。

  昀山老街位於昀山最早開發的那片老城區,多年未經翻新,已經有些蕭條破敗,只有零星幾家老鋪子還開著門。遮天蔽日的梧桐樹鬱鬱蔥蔥,掩映在灰白色的老房子之間,空氣中帶著股不甚明顯的潮濕霉味。

  司予乾淨利落地翻過一堵矮牆,抄著近路七彎八拐了幾下後,進到了老街的最深處。

  狹長的巷口旁支著一家潦草簡陋的茶攤,已經在這兒開了十來年。這個點攤前還沒什麼人,擺攤的大爺坐在一把搖椅上,見司予直直往巷子裡去,好心叫了一聲:「哎哎,年輕人!」

  司予腳步一頓,回過頭耐心道:「老人家,什麼事?」

  「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啊?這裡頭是條死胡同,可最好別去!」

  司予眉目間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意外:「是嗎?可我怎麼聽說這條路走到底,有一棟老洋樓呢?」

  聞言,大爺臉色變了幾變,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往前躬了躬身子,低聲道:「什麼老洋樓啊,早多少年前就被火燒成一片廢墟啦!那裡住的一家老小全燒死了,嚇人得很呢!」

  「這樣啊,」司予笑了笑,面色如常,「不巧,我是個寫靈異小說的,就是聽說了這棟房子,打算去采採風。謝謝大爺,勞您掛心了。」

  說完,他點了下頭,便逕自朝著巷子裡去了。

  大爺伸著腦袋看了一會兒,見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轉角,搖著頭嘆了口氣。

  現在的這些小年輕,都稀奇古怪的,一座凶宅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想當年那場火災之前,住在那的一家人就不太正常,經常能聽到裡面傳來那個瘋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咒罵,就是可憐了那個小的。

  記憶里是那個粉雕玉琢的男孩,幾乎很少能見得到他,就算見到了也從不說話,長得是漂亮極了,就是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嚇人,明明才是個半大的孩子。

  ……不過想想也是,那麼一家子瘋子,能養出什么正常的孩子來?

  唉,不管啦不管啦,反正那房子荒廢了那麼些年,也礙不到他老頭子身上。

  就是剛剛那個年輕人,瞧著……怎麼好像有點眼熟呢?

  順著窄巷一路走到底,繞過一棵粗壯的歪脖子樹後,司予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面前是一棟十分老舊的別墅,原本象牙白的牆壁上充滿了火燒的痕跡,已經斑駁得面目全非。院子裡枯草攏生,角落裡被燒得焦黑的鞦韆架子還倒在原地,上面已經結了一層又一層雪白的蛛網。

  司予靜靜站在別墅倒了一半的破爛大門前,心裡陌生而沒什麼起伏地想:

  「原來這就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啊。」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像是還沒從昨晚的噩夢中徹底醒來似的,木然地邁開腿,跨過門檻。

  眼前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被那場大火和時光扭曲成了一副陌生的模樣,三月里開滿鞦韆架的紫藤花、七月里聒噪不停的蟬鳴、十月里血紅色的爬山虎……

  在時光這頭怪物的啃噬下,全都只剩了一片焦土。

  不過他對那些本來也算不上熟悉。

  他最熟悉的,只有別墅地下那個沒有窗戶的、冰冷的房間。

  繞過左側的迴廊,避過乾涸的池塘,司予一步步往別墅深處走去。

  如果任澤序看到他眼下的神情,一定會被嚇得叫不出「美人」那兩個字來——

  只見那張臉上本就為數不多的血色早已退得乾乾淨淨,連唇色都是一片慘白,只有一雙瞳仁深黑詭譎,如兩灘見不到底的泥沼。

  「都是你的錯,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我的畫,我的畫!」

  「為什麼沒用?怎麼會沒用?是不是你這個小東西哪裡出問題了?嗯?是不是,是不是你?!」

  「你這個小怪物……」

  司予猛地甩了下頭,將那些夢魘般的話語甩出腦海。意識到自己眼下的情緒有些不太對,他從袖口抽出刀,毫不猶豫地一刀刺穿了手掌——

  利刃穿過白皙的掌心,霎時間血涌如注!

  飛濺的血珠落到他的臉上,給那張慘澹的臉龐添了幾分顏色。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一瞬間清醒過來,司予的瞳孔像是被一根針給強行定住了,終於勉強恢復了清明與正常。

  他深吸了兩口氣,掏出一張紙擦乾淨了刀刃上的血,隨後加快腳步,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建築的大門。

  而他手掌上方才還無比駭人的血洞頃刻間已經開始肉眼可見地自動癒合,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變得徹底無跡可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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