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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如村工具就位。
接下來我該做自己的事了,推動教令院和旅行者的矛盾,伺機尋找見草神的辦法,只能我自己去做。
一聲、兩聲。
少年人離去的腳步輕淺,窗外身影漸行漸遠。
村長關上窗子,轉頭看向躲在角落凳子上擦拭盾牌的坎蒂絲。
後者神色平靜,似乎心情很好。
「剛才的態度是不是有些過火?」
坎蒂絲沒有停下擦盾的動作:「已經那樣做了。」
村長在屋內踱步,似乎仍有些不放心:「是,我知道。村子的安定是第一位的,這個人,我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他。」
他們按照規矩守了這麼多年的村子,最出格也不過打開對雨林貿易,繁盛和更好的生活他不是沒想過,但太遙遠了。
遠到他看著人口逐漸減少的村莊不敢去想。
坎蒂絲收起盾,閒聊似的開口:「變革是我們的共識,您還記得我們為什麼容忍帕諾斯做這些事嗎?除了蒙森每次事先會告知我們原因和結果,最開始我們同意合作,恰恰是因為相信他的品行。」
村長也坐了下去:「那個年輕人談合作那天,帶回來幾個在沙漠裡迷路的瘋學者,提醒我有人想帶走他們,讓我注意這些流放來的學者動向。」
「商隊差不多存在三個月,真正和阿如村建立合作只有一個多月。
帕諾斯之後我們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忽略他的存在,蒙森帶著商隊帳單和帕諾斯的行程表來了。您見過那麼滿的紙嗎?他幾乎不用睡覺。」
村長嘆了口氣,他當然記得,就是他先看完才交給坎蒂絲去查驗的。
「商隊採購藥材和生活物資,以合作或試驗品的方式贈送了大部分。
為填補這方面支出他將大部分精力放在能賺錢的地方。行程滿些我都知道。」
坎蒂絲覷見村長有些疲憊的神色,掠過這個話題,談論到魔鱗病:「蒙森帶我去看過帕諾斯治的人,病人說他沒有對應藥材,沒有手術,只靠一陣白光減輕他們痛苦。您記得我們村有個過路發病的魔鱗病患者嗎?」
「馬魯夫治不了這種病,帕諾斯當時在村子,是他幫的忙。」
「我就在旁邊看著。他的方法不像是用元素力消解病症,更像是轉移。」
「你是說……」
「他承擔了那部分病症。只是為了尋求便利或者庇護,他不用對所有遇見的病人都做這種事的。
無論他承諾的未來會不會到來,我都願意給他一分信任,相信他不會出格。這次爭執也是。」
他在計劃之初選擇最可控的前守村人,將對阿如村可能的破壞降低,只是為了讓他們不滿和懷疑。
有了這次對峙作為前提,他的計劃一旦失敗相關所有人被教令院追責,阿如村就能拿出他居心不良的證據和帕諾斯劃分界限向雨林交代。
當然,損失依然會有,但變革本就是一場冒險。
「我的顧慮仍在,但我相信你。明天還要巡視,早點兒睡吧。」
坎蒂絲應了聲,看著村長走進臥室,重新拿起盾牌擦拭。
這具傳說被赤王賜福的武器其實並無神力,從接手那天她就知道了。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她放下盾牌,看著窗外依然漆黑的天色輕輕嘆息,人力無窮。
儘管剛剛勸過村長,坎蒂絲心裡並沒有多少安心,她思考著沙漠裡的一切,包括辛勤勞作的金甲蟲和打鼾的沙狐,那樣漫長的坐著。
每一個決定都應深思熟慮,沒人能越過村子的規矩,她從未忘記自己的使命和誓言。
窗扉微響,坎蒂絲偏頭,屋外起風了。沙漠很少長著寬大葉片的樹,自然聽不見風過的莎莎聲。
須彌城的人使用虛空終端學習,視書本為傳統落後,這在沙漠卻是無比寶貴的。沒有一個逐利的商人打破須彌禁令走私書本,而帕諾斯帶過來了。
他在看什麼?在思考什麼?
坎蒂絲忽然有些難以看清那個少年模樣的人了。
她想起不久前蒙森請求她配合帕諾斯計劃時,她聽到對方要挑唆前守村人鬧事的憤怒,又因蒙森的話重新安定。
他們談了很久,至少在坎蒂絲印象里那個老蒙德人從沒這麼真誠。
她當時問蒙森為什麼要這麼做,後者思考了很久卻還給她另一個問題:「你如何看待帕諾斯?」
她記得自己回答:「神秘、也許善良,姑且算好人。」
「比我想像中給的評價更高。你知道我來自蒙德,父母兄弟都在那裡,我的侄子,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冒險家,我將他視為己出。
有次來信提過一句,他在雨中的荒野看到一位前輩拿著地圖獨自行走,而去的方向在冒險家手冊上標註了危險。
前輩看見他後告知他儘快離開,後來那裡被騎士團封鎖,至今沒有解除。
事實上這位前輩就是帕諾斯,蒙德很多人都認識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因為他總在有意無意做多餘的事。
一個冒險家沒有協會任務報酬,沒有表彰,依然去做了那些危險的事。有意思的點在於,他自己意識不到,反倒將所有定義為有價值的必要,試圖站在他人角度將這些堪稱熱心的舉動利益化合理化。
其實你我都清楚,在沙漠裡組建這樣一支商隊是愚蠢的,強勁的風沙會吹走所有人,將我們都變成一樣的沙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