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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遠遠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師父」。
看來不用等回頭,要找的人自己跑回來了。
巡林官先是答了句我在,然後偏頭問道:「我先下去看看,你要一起嗎?」
我默默站到他身後:「當然。」
「對了,剛才忘記問你和柯萊是怎麼認識的?」路上,巡林官主動打開話題。
「偶然。」那種狀況下應該算不上認識吧。
「化城郭大部分是巡林官,和她同齡人不多,很少碰到有朋友找她。你是外地人,之前碰到也想過你居然認識柯萊。」
那個時間點,我甚至沒來過這裡。
我嘆了口氣,在對方熱切的關心下,結束了試探:「不用套話了。」
「你知道啊。」
「我沒感受到你言辭間的掩飾,還沒請教姓名。」
「提納里。你呢?」
「帕諾斯。」
我們現在一起走在吊橋上,與下方河道相差至少二十米。
這個高度就算下面有水,淺淺地河流也不一定能讓我不受傷。
提納里在這裡伸手攔下我,讓我不禁懷疑他的用意。
他是想嚇唬我嗎?
「那麼帕諾斯,能告訴我你找柯萊的原因嗎?」
「不能。」
「既然如此,我阻止你也有理由了。」
我睫羽微垂,觀察著腳下動靜:「說了,你才更不會讓我過去。」
「為什麼?」
「魔鱗病。」開口的同時抬頭,我看到提納里瞳孔微縮向後退了一步。
雖然是須彌特有病,但魔鱗病不會傳染,人們大多同情不幸者的遭遇,按理說,他不應該有這種反應。
提納里神色不動,手下已經開始凝聚著草元素。
他肅聲:「你是誰派來的?有什麼目的?」
「沒有,我只是想看看她的病。」
「不可能。」
「為什麼?」
「別裝傻了……」
對峙被同一個人打斷,見提納里遲遲沒下去,柯萊主動跑上來,在吊橋邊又叫了他一聲。
「柯萊,站在那裡,我先處理一個麻煩。」
「啊?那我……」
「很要緊嗎?沒關係,直接告訴我吧。」
「哦,好。我剛才沿著河道散步,不小心走得遠了些,看到一個初生的死域,在河道上游。」
「什麼?昨天才檢查過,居然出現地這麼快。」
河道啊,還在上游,聽上去很嚴重。
「你要不去看看。」
「與你無關,早點兒說出真相對大家都好。」
這麼下去只會沒完沒了。引起懷疑是很簡單的事,但打消不同,不但漫長,且稍有不慎還會加強負面印象。
早知道就不直接過來了。所以我為什麼要突然做出顯然不明智的舉動?
其實早在沙漠碰到第一個得了相同病的病人時,我會幫助就不太合理。
畢竟隨身攜帶東西里沒有藥品,而且我不是醫生,冒險家經歷充其量只會應付一下外傷。
凡人生死有常,病痛亦然。一路走來,我從未對那些一看就和我知識儲備無關的敬而遠之,最大的幫助,大概只是為他們送點兒東西。
因此,來到須彌之後,無論是對本地特有病魔鱗病的態度,還是對藥的關注,都遠遠超過我在其他國家。
加上後來發現那團白色的能量有抑制魔鱗病作用,我懷疑是這種不同以往也是它帶來的。
當然,這是猜測,目前沒有更多證據,但也夠了。
如果數百年前,我早早遇見未來的自己會先去層岩巨淵再來須彌,並發現這其中的聯繫,那麼現在的我將接受這種安排。
當我承認自己人的身份時,世間的苦難必然與我相關。當我否定這種被安排好的命運,我最終仍會走到這裡。
有人的道路即便將路線指向分散為千萬,最終還是指向一個終點。
我不尋找自己的命運,命運就會自己來到我的眼前。
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定要見到世界樹的原因。
和提納里的對話過於倉促,初始印象應該變成負數了。
繼續下去會出問題,得讓他冷靜一下。
這樣想著,我上前一步,伸出手注視著他的眼睛。在後者疑惑的目光中,我說:「綁起來吧,我不反抗。」
他睜大眼睛。
半小時後,我和提納里一起站在死域外圍。柯萊沒跟過來,大概是身體問題不宜面對污穢。
至於他帶上我,除了怕我留在化城郭會逃脫禁錮給其他人帶來危險,還有出於助手需要的考慮。
本來他打算一個人解決,為了稍微改變印象,我主動幫忙,他說不需要。
「普通人僅僅靠近就會不舒服。雖然不確定你是不是好人,但不能冒險。」
我問:「你不怕嗎?」
提納里說他有神之眼,可以抵抗更久。
然後我從背包里掏出了枚神之眼,說自己也可以去,事情走向就變得奇怪起來了。
「風系神之眼,帕諾斯……」他念了一句我的名字,突然上前摘掉我頭上一直戴的滑稽的帽子,陷入沉思。
不知是我的有問必答還是對幫忙的執著,總而言之,離開化城郭后,他對我的態度似乎有了迴轉。
腳下草的顏色越往前越暗,空氣中漂浮著的不知是灰燼還是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