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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拒絕他的必要。
因此我接過畫筆:「畫什麼?」
「嗯……人物畫,如何?」
我覺得不如何。
「你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要換嗎?」
「不用。」
我站在畫板面前,並未急著下筆。我在思考畫誰,要怎麼畫。
雖然很多人都說相似的人不易相容,但這個問題在阿貝多身上並不成立。
他不排斥相同。
比起通常的心理,阿貝多更多的以學者的眼睛看待世界,他同樣注重探索世界,儘管他並沒有學者式的怪脾氣。
我不需要追求理論上習性的契合。在實驗中,只需要讓他感受到到我們互相理解,我知曉他的目的,並且支持。
因此在拿到畫筆時我就知道這是一個機會。
很多事不能當面說出,但可以通過行動表達。我完全可以用他的風格作畫,告知他我了解他本身。
猶豫很久,我在想如果是阿貝多,他會怎麼畫?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慎重的事,因為機會難得。但我提不起興趣,甚至覺得符不符合都無所謂。
我的腦海一片茫然,畫丘丘人嗎?太沒新意。畫其他人?太耗時間了。
這片畫板上原本的丘丘人被取了下來,那副畫精細與粗糙同在,突出特性嗎?
我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凱亞。或許,可以這樣。
阿貝多看著完成的畫作沉默了,只需三筆,騎兵隊長栩栩如生(或許)。
然後,他說了一句似曾相識的話:「畫的不錯。」
不過他並未說完,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道:「你心情不好,為什麼?」
第31章 我想去稻妻一趟
隱獸指爪,掉落自獸境獵犬身上的物質。
我在圖書館幾天不可能只在看童話,事實上早在它第一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就開始有意的收集資料了。
過去的記事中,有關獸境獵犬的事件語焉不詳。畢竟時隔五百年,有些資料佚失也很正常。
我唯一能確認的,就是獸境獵犬並非自然形成,而是屬於鍊金術的造物。
它們是黃金使用創生之術,融合深淵力量生成的怪物。它們並不完美,或者說只是對完美的嘗試。因而充滿憎惡扭曲。
同阿貝多聊過後,我確信了這點。
或許一開始阿貝多只是把我當做普通客人對待,就像他邀請我來雪山前沒有想到我會很乾脆告知他我並非人類。
他並不驚訝:「有些猜測,你應該不只是想告訴我這件事吧?」
「人趨向集群。」不屬於人的生命,在看到類似的存在後會很驚喜。
「我並不覺得那是你想表達的終極含義,事實上從凱亞的描述中,你總是疏離。對人際交往也沒有明顯迫切的需求。」
阿貝多停了一下:「你在想什麼?」
「探究生命的意義。」我沒有說謊。
非自然誕生的生命往往會不可避免的思考這個問題,他們本身的意義是什麼?
創造者因各種理由創造,然後證明猜想。
但作為被創造者,他們很少被告知本身除實驗之外的意義。或者在他人眼中,他們本就只有一種意義。
就連我們自己也這麼認為。
實驗體的命運大多終結於實驗,只有少數完美才能存活下來,作為證明。
可我知道,我的存在並非完美,只是因為無可奈何。
我不想討論誕生存在之類的哲學問題,那不是我要表達的重點。
我只想對阿貝多說明作為被創造生命的迷茫,由此探究生命意義的必要。
不需要說服他讓他認為我是在做正確的事,只需要讓他感興趣就好。
而對於鍊金術師,達成這點輕而易舉。
畫筆依然握在手中,面前畫板上人物線條簡潔,我覺得它完全符合阿貝多作畫的特性。
但他剛才問我,為什麼心情不好?
通常來說,普通人並不會排斥其他人對自己的迎合,細枝末節的投其所好往往心照不宣。
無關是否高尚,只是大部分人都趨向更舒適的環境。
我不認為阿貝多看不出來我是在模仿他作畫,所以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鍊金術師欲言又止的瞬間,我已經察覺到阿貝多在作畫上,還有我不知道的情報。
還是說,他看出了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說?」我沒有對問題避而不談的習慣,一般有問題會當面提問。
相較於被別人通過問題了解我的意圖,我更希望讓自己的疑惑滿足。
更何況,很少有人會去想對方提問的原因。我不認為有人會那麼無聊,嗯,我自己不算。
「人物畫往往與心情有關。」*
是嗎?原來如此,居然是弄巧成拙。
我鬆了口氣,將畫筆放在桌上。是我的問題,我只留意到阿貝多作畫的「繁」和「簡」,卻沒考慮到他對作畫本身的思考。
果然,我應該更慎重一點兒。
「不,只是因為太麻煩了。」
怎麼會心情不好呢?對我來說,再也沒有比這幾天還要輕鬆的了。
我幾乎不用思考,只用等待。而等待,恰是我最熟悉的。
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太久,我們很快回到了正事上。
阿貝多將關於獸境獵犬的研究資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