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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應聲,河叔有些擔心,以為柏乘是又暈了過去,趕忙推門而入。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屋內空蕩蕩,床榻上只留有被褥,衣架上的裘氅卻消失了。
河叔皺眉,關好門快步出來:「去軍營門口看看,公子可能跑到那里去了。」
「報——大捷!又是大捷!胡人再度被逼退,我軍又奪回一城!」
士兵騎馬奔入營中,門口有不少等待家書的人,軍營的信差會送信上門,但很多人迫不及待,會自己來軍營領信。
柏乘穿著身白色的裘氅,順著隊伍走近,輪到他時,他小聲問對方:「吳將軍可有送信?送到柏府的。」
聽到對面瘦弱的男子提到吳清荷,士兵輕嘖一聲,翻閱過後搖搖頭:「沒有。」
這是軍營信差第一次往回送信,柏乘沒有得到別人都有的家書,覺得整個人冷嗖嗖的,看著面前越來越多人離開,他找了一處台階,無力地坐下,旋即從袖子里取出吳清荷留給他的那封信。
寥寥數語...連信都稱不上。
「我跟自己發過誓的,如果你再給我寫信,我就原諒你,也給你回信,可是你只留給我這個,就只有這個,清荷...我做錯什麼了,讓你對我這麼狠心。」
柏乘抱臂坐好,片刻後忽然拿起手帕,捂唇咳嗽,咳得似乎痛不欲生,待咳完,他的帕子上也落下一片殷紅。
他時日不多了,如今就是苟延殘喘,這種感覺不是很好。
片刻後,他起身在街頭的鋪子里買了把短刃,街頭不知從哪來了只小狗,被人踹過一腳,可憐兮兮的蹲在路邊,柏乘看見,又買了塊肉,走過去蹲下餵它。
小狗吃得狼吞虎咽,柏乘眼眶裡蓄著水汽,低聲和它講話:「你是被拋棄的嗎,我被拋棄掉了,我再也等不到我愛的人了,她甚至都不會關心我,我好難過...我有點恨她,可是我又好想她。」
沒有人回應他,柏乘獨自看小狗朝他搖搖尾巴走遠,回過神,河叔便已經找來,帶著擔憂拉住他:「公子,該回府了。」
一回到府中,河叔便立刻帶著他去找柏太傅,柏太傅見他回來,神色很不好。
「你不該再去軍營的。」
柏乘猶豫片刻,又像年少時那般乖巧:「對不起,娘,我知道錯了。」
「我知道,要迅速放下一個深愛的人,是件困難的事,娘知道,你很想成婚,娘已在為你安排,必然會給你找來位負責又出色的妻主,讓你擁有圓滿的愛情。」
「...我不需要了。」
「你需要,娘一定會做成這件事。」
柏太傅神色堅定,柏乘便也不和她多反駁些什麼。
回到房間,天是一片漆黑,柏乘喝完藥,難得溫柔地笑了下,告訴河叔:「我困了,想現在就歇下,河叔,你也早些休息吧。」
河叔覺得哪裡不對勁,但看著柏乘乖巧的面龐,還是點點頭:「好,那我扶公子回床上躺下。」
這一夜,河叔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難眠,他沒忍住,穿衣起身,提著燈籠回到柏乘的院子里,看見守夜的下人呼呼大睡,房間里則是一片漆黑。
河叔不忍叩門打擾,便只是小心將門拉開一條縫。
濃重的血腥味頓時撲面而來,河叔一驚,慌忙拉開門,將燈籠朝里照去。
柏乘像熟睡了一般,躺在床榻上,他還穿著白日裡的衣裳,一隻手緊攥著薄薄的信紙,另一隻手垂落在床沿,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多出一道深深的傷口,正不停地往外流血。
「啪嗒!」
河叔的燈籠掉在地上,片刻後他哆哆嗦嗦地跑出來,大喊一聲:「快來人,小公子要自戕!」
柏乘被人及時救下,只是他本就體虛,此番無疑加重了他的病情,他昏睡數日,柏太傅以重金尋醫,京城周遭的名醫都被尋了遍,最終有位自邊塞歸來的李醫師登門,帶來了柏太傅難以想像的好消息。
「公子這樣的肺疾,平日藥中該有一味叫龍沙的藥,只是中原產的龍沙,與邊塞產的藥性不同,邊塞產的龍沙藥性最好,最烈,這才能控制住公子這般嚴重的肺疾,而這種龍沙,唯有關外雪狼城地帶才有,可雪狼城以外的大小城池,早先年全被胡族占領了,她們看守的嚴,又不允與我們進行生意上的往來,不少病人都因此耽誤了病情,可柏公子幸運,如今等到了。」
李醫師拿出了自風霜中採摘下來的藥材,這就像是一束光,讓柏太傅激動到眼中充滿淚水。
「對,我記得的,早先給我兒子診脈的醫師就說過,只有這味藥才好抑制住他的病情。」
「多虧我們戰事大捷,雪狼城以外的地方,早由我軍駐守,藥材可供我們採摘,公子一直喝這藥,漸漸地就會好起來。」
戰事大捷,柏太傅想到一個人,面色一時有些複雜。
李醫師帶來的藥材被熬煮好,再被一點點餵進柏乘的嘴中,兩副藥喝完,柏乘終於睜開了眼睛,眸中暗淡無光。
「主君,公子醒了!」
河叔激動地要跳起來,所有人面露喜色,柏乘側頭看向大家,啞聲問道:「我沒有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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