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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衣裳逐漸染上火光, 另一個下人還忍不住嘟囔了句:「確實不大吉利呢,在女兒節這一日咳血,我們小公子以後會不會情路坎坷呀?」
「你胡說八道什麼東西, 小公子待我們溫和有禮,這麼好的人如何會有情路坎坷的時候, 不過...」他的話陡然一停, 草叢裡的吳清荷抬眸往那處火光看去,想聽他還要講些什麼。
「今晚怕是會挺坎坷, 我很少看到主君面色鐵青的樣子...小公子怕是要挨罵了。」
河叔送走了最後一位醫師,才再度進屋,屋內有股濃濃的草木香,是醫師要求點在爐中熏的藥,巨大的香爐被擺在房間正中央,讓周遭霧氣繚繞。
常年忙碌的柏太傅難得坐在自己兒子床前一下午,平日裡的隨和皆見不到了,神情嚴肅地盯著坐在床上的柏乘,而小公子正默默低頭喝藥,臉色蒼白,濃密的眼睫毛輕抖兩下,讓看著他更像個脆弱精緻的瓷娃娃。
「主君,公子現在已無大礙,您不妨也回去歇息吧,明日可還得上朝呢。」河叔很會察言觀色,看主君像是隱隱要發怒,就勸她先離開。
「無心歇息,河叔,把你搜出的東西都放在他面前。」柏太傅說話時冷冰冰的,叫河叔愈發不安,但這回他卻沒再多勸,而是選擇聽太傅的話,把東西明晃晃地擺在床前。
柏乘看了眼,又安靜地垂眸,他沒有力氣多辯駁。
「在你昏迷的時候,河叔從你的枕頭底下搜出了針線盒,你夜裡在偷偷繡東西,根本未按照我們吩咐的那般好好歇息,是不是。」
柏太傅問話時忍著怒意,但語氣依舊不佳。
被大人逼問到這一步,柏乘也只好乖乖點頭,自己把勺里的苦澀的藥抿盡。
「你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事是比你的命更重要的?」
柏太傅的質問聲如玉擲地般落下,柏乘徐徐抬頭,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人心中很不是滋味,這個孩子一直聽話乖巧,從不忤逆大人,柏太傅也只能神情複雜地嘆口氣,柏乘現在的臉色蒼白,她也沒法說出太多難聽的話來。
思量很久,柏太傅忽然想到些什麼,猶疑中沉聲問他:「你這麼拼命...是要繡出什麼東西來麼,今日是女兒節,你該不會...」
「主君,宮裡又送來不少摺子,請您過目。」房外有下人來稟報消息,半日未曾管,公務又增加不少,柏太傅的思緒被打斷,臨出門前又瞥了眼柏乘。
「傳我的話,今日起讓公子在自己的房內思過,沒收所有針線,不到他身體好透的時候,不允許他外出,也不允許任何客人來見他。」
這是對他的懲罰,柏乘喝藥的動作一頓,他抬眼看著大人們,帶著央求的神情不停地搖頭,可是沒有人理會他的抗議。
「恭送主君。」房外的下人們朝遠去的母親行禮,床前的河叔嘆口氣道:「公子,喝完藥再睡會吧,您今夜需要下人們看護麼,叫他們到屋裡來守夜...」
抗議無用,柏乘有些泄氣地躺下,一動不動。
「我不需要...什麼都不需要,河叔,我不想有任何人在房裡看護我,我想...獨自安靜一會。」
白天到黑夜,也不知道在外頭的月亮有沒有等得不耐煩,還是學聰明自己識路歸家了,吳清荷在牆沿的水缸後頭躲得腰酸背痛,不得不扭頭活動脖頸。
「恭送太傅」的聲音此起彼伏,吳清荷轉頭看見柏太傅領著一行人出來,神情並不愉快,嘴裡還在碎碎叨叨些什麼。
「這種時候拼了命的繡東西,該不是真的在繡女兒節的香囊吧..」
明明是藏匿在暗處,但吳清荷還是無端感到心虛,把視線從柏太傅的身上移開,跟在柏太傅身後出來的,還有許多一直照顧柏乘的下人。
「大家今日也都累了,就一起回去歇息吧,公子...公子心情不大好,現在不是很想要我們都守著他,我們明早再來照顧公子就好。」
忙碌一日的柏府恢復往日的平靜,只剩院裡的守夜人坐在迴廊中。
忽而,「嘩」的一聲,屋檐下的燈籠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中,火光閃爍兩下便悄然消失,再然後是另一盞,屋檐上僅有的兩盞燈籠全滅了,院子裡頓時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真是奇怪了...」守夜人摸摸頭,但又覺得不能不管,只好摸黑起身,去尋新的燈籠來,廊下一時無人。
吳清荷從黑夜中走出來,倚在牆邊,猶豫著推開了柏乘的房門鑽進去。
屋裡濃濃的藥香撲鼻而來,聞得她忍不住皺了下眉。
「...我真的好了很多,不需要別人在夜裡看護,河叔,不要勸再來勸我。」
層層帷帳之中傳來柏乘低落的聲音,帶著些有氣無力的執拗。
吳清荷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往前走,只能站在那提醒他一句:「不是河叔,是我攀牆來找你了。」
她的聲音透過帷帳傳進去,她忽然看見有個清瘦的身影坐起來,緊接著「撲通」一聲悶響,像是從床上掉下去了,聽得她心頭一緊,但好在下一刻帷帳就被拉開,露出少年的半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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