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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裳看到了,只作不覺。他們一行人說著話走入花園,穿過曲折的水上棧道,來到水榭邊。水榭里已經有很多人了,丫鬟們到處呼喊二郎,封二太太看到眼皮子一跳,不由問:「還沒找到二郎?」
「沒有。」丫鬟搖頭,垂著眼睛不敢看封二太太,「紫玉姐姐說二郎不在水榭里,讓我們幫著一起找。」
「不在水榭里?」封二太太緊緊擰著眉,「不可能,昨天二郎明明說了在水榭里喝酒,怎麼可能不在?」
明華裳和李華章不動聲色對視,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相似的懷疑。莫非封鋙跑了?李華章正打算叫人來搜城,突然水榭後傳來一道高亢的尖叫,幾乎刺穿人耳膜。
「啊!」
李華章反應最快,立刻往聲音來處跑去,明華裳提著裙擺,緊隨其後。他們兩人穿過水榭,看到水榭後面的釣魚台上,一個丫鬟跌坐在地,面色慘白,渾身不斷發抖。
李華章示意明華裳小心,自己慢慢繞過丫鬟,往水下看去。
昨夜降溫,湖水被凍得碧中發黑,枯荷七零八落橫在水面上,葉上凝著霜,像瀕臨衰敗那一瞬間被冰強行封住。幽深的水面下,透過墨綠色的荷葉梗,能看到一張被泡得發白腫脹的臉。
正是他們尋找的封家二郎君,封鋙。
第186章 靈蛇
封鋙死了。
封鋙的屍體已經被打撈起來,放置在開闊的岸上,仵作背著箱子匆匆趕到。不久前他還在給封老太爺驗屍,才過了一日他又要面對封老太爺二兒子的屍身,這種感覺,還真是無法言說。
岸邊被衙役封鎖起來,趕走聞訊趕來的奴僕下人,但依然有不少人圍在外面,遠遠看著仵作驗屍。
明華裳站在水榭中,這裡和摘星樓一樣,地方不大,但布置得古樸雅致,看得出來是花了錢的。水榭由木頭搭成,完全建在水上,東邊通過曲折的迴廊連接著岸邊,西邊連著一個台子,三面露天,視野極好,可以在這裡觀景也可以垂釣。
屋內鋪了隔寒的木板,放上火盆也不算太冷。水榭東牆是正門,西牆是露台,北牆放著床榻,用一扇屏風隔開,屏風外放著一方小桌,兩個蒲墊相對放置,冬日在這裡圍爐煮茶,靜聽水聲,應該相當愜意。但此刻桌面上東倒西歪放著酒具,有三個酒樽掉到地上,像是被人無意帶倒的。還有一個酒樽在外面露台上,杯底有酒漬,看起來是一套。明華裳蹲下身,拿起每個酒樽嗅了嗅,又小心放回原位。
明華裳在屋內踱了一圈,最後停在門前,仔細看周圍痕跡。水榭正門用的是栓鎖,據下人說,他們到來的時候門從裡面拴著,他們敲門不開,喊話也沒人應,只能找了幾個小廝將門踹開。除了踹門留下的痕跡,門栓上還有幾道淺淺的白痕,明華裳正在仔細看,李華章從岸上進來,看到她的動作,問:「有什麼發現嗎?」
明華裳起身,搖頭:「暫時還沒有。封鋙的屍體驗完了嗎,仵作怎麼說?」
「沒得到封家人同意,不能開膛,但他口鼻部有蕈樣泡沫,手握,眼開,腹脹,屍斑淺淡,胳膊上有雞皮疙瘩,指甲縫隙中有泥沙、水藻,初步推斷是生前入水,溺死。結合水榭里有喝完的酒壺、掉落的酒杯,仵作認為可能是封鋙喝醉後失足落入水裡,天黑無人察覺,他又因醉酒爬不上岸,故淹死。」
「死亡時間呢?」
「他手掌變白,眼睛還未渾濁,昨天半夜降溫,從水溫推翻,他入水應當六個時辰左右。」
「六個時辰……」明華裳喃喃,「我們今天辰正來封家找封鋙,大概辰時四點將他打撈起來,逆推六個時辰的話……那就是昨夜戌時前後,他落水溺亡。」
「這只是粗略的推算,具體時間還要詢問。」李華章拿出一張名單,說,「我已經把昨天見過封鋙的人都記下來了,你看一下,從哪兒開始問?」
問話這種事明華裳擅長,李華章一向交給明華裳決定。明華裳默默感嘆李華章效率之高,都不到一個時辰,他控制了現場,驗完了屍體,甚至連死者生前關係也排查出來了。
這誰能卷的過他。
明華裳接過名單,一一掂量上面的名字,輕聲和李華章埋怨:「昨天我們剛商議好來找封鋙問話,夜裡他
就失足淹死了,可真是巧啊。眼看都十二月了,封老太爺的命案還沒破,僅過一天又添一案,你今年的考評恐怕懸了。」
李華章對此很淡然:「吏部考評是為了督促官員勤政愛民,只要商州百姓安居樂業,考評得上等還是下等,我並不在意。」
「你倒是無妨,但商州本就是下州,你考評再得下等,恐怕難回長安。」
李華章冷不丁反問:「回長安做什麼?」
「你的叔伯姑姑、堂兄堂弟都在長安,你不想回去?」
「不想。」李華章神色平靜,淡淡道,「離開長安後,我才知我見識之短淺。原來我當京兆尹時,自認對治理百姓、處理內政很有經驗,但我來了外州,才發現長安洛陽只是大唐疆域極小的一部分,長安行得通的經驗,在外州完全不行。」
「這是當然。全天下的讀書人擠破頭都想留在長安,再不濟也要去洛陽。長安各官邸的官吏能力,和外州有著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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